顾泽家规矩森严,吃饭的时候不准看电视,不准玩手机,不准说话,不准干一切大人不准干的事。
他爹很擅长在这一个饭桌大小的方寸之地施展那不被政土云伯乐所识的雄才大略。饭菜端上来,先是细细的看,看罢,马上翘起二郎腿,筷子便戳来点去,扬起几点汁液,嘴中立时喷出数十句针砭时事的“高论”,摇头晃脑,强作一副挥斥方遒的上等人姿态,似乎和他比起来,如今管理这座城市乃至“那边”的家伙们,都是群目光短浅、脑袋和屁股位置对换的猪,只有他才是个聪明的人。
裹着浴袍的南怡可,面无表情的埋头扒饭夹菜,她妈不时嗯啊回应,一副深以为然、原来如此的样子。
顾泽抹去被喷到脸上的几点饭粒,对其中某个观点表示赞同。
然后立即把话题转移到了他想说的事情上。
“爸,学校选我做交换生,要我去‘那边’学习。”
“什么时候去?去多久?”他爹一顿,埋头粗俗地扒起饭菜,瞧都没瞧他一眼。
“后天去,一年。”
“噢,后天啊,你想去就去。”他爹拿起汤碗喝了一口,咂了咂嘴,“家里掏不出学费,你自己看着办。”
“学校会帮我付的。”
“...免费?”
“对。”
“有奖学金吗?”
“应该有,我没仔细问。”
“好,看来我们不用操心你的生活费了。”
“嗯。”
向来目中无顾泽的南怡可她妈,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关心起了顾泽。
她放下筷子,仔细询问起奖学金的事,埋怨顾泽怎么不去问这么重要的事。
而得到顾泽“我是刚知道的,没来得及问”的回答,又问起了他近日来的生活状况、学习情况,旁敲侧击地暗示他,要和同学打好关系,和老师教授打好关系。
顾泽没有动筷,安静地听着妈妈的唠叨。
被人唠叨是少有的事,而且据说唠叨是表现母爱的重要方式。
母爱...真是个遥远的词。
忽然,埋头扒饭的南怡可抬起了头,打断了她妈的唠叨,站着饭粒的嘴对准顾泽就是一顿炮击:“得瑟什么呢你,不就是个免费的交换生!装什么大尾巴狼,还专门说出来显摆一下,有这个必要吗!私底下说能憋死你是不是?非得吃饭的时候说吗!”
“恶心。”
顾泽点了点头,见到南怡可她妈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焦虑模样,没有再说什么。
“宝贝别生气,咱们别管他,先吃饭。”南怡可她妈凑到女儿旁边安抚起了她。
“...”顾泽握着筷子的那只手停顿了一下,照常夹菜吃饭。
自己误会了,原来不是在教训妹妹啊。
他没在心底自嘲,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稍微活络起的心思,又平静了下去,就像以前度过的每个日夜一样。
没有波澜起伏。
数十分钟后,饭毕,南怡可她妈抱着南怡可回到她的卧室,没再看顾泽一眼。顾泽他爹打开电视看起综艺节目,见到熟悉的女主持露面,嘴角咧开,脸上泛起油腻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生活。”收拾好碗筷,顾泽一批批地把该清洗的东西放到厨房水池边。
又过半个小时,洗净锅碗瓢盆,并将其摆放完毕的顾泽,见到厨房的一些犄角旮旯里的黑色不明物质,找来手套自觉地清理起来。
反正迟早要干。
等顾泽把手头能干的活,窗外的大雨已经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去卫生间冲了个凉,回屋倒头就睡。
...
第二天,顾泽照常早起锻炼。
他一边绕着小区慢跑,一边整理昨夜得到的知识和经验。
所谓的“知识”,指的是一本叫做《论打架:从被揍到揍人》的秘籍。
而“经验”,指的是修炼《论打架:从被揍到揍人》的经验。
顾泽跑动的步伐慢慢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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