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如果不是君莫晓拼命扭转手腕,现在她们三个便要因为刺杀皇子锒铛下狱,燕绝也没了命。
此时外头已经有了动静,毕竟闻近檀大叫大家还会认为殿下又寡人有疾,不宜扫兴,但燕绝的惨叫没人敢当听不见。
文臻忽然扭头就走。
君莫晓愕然。
她望着外头逼近的灯笼光芒,脸色微青,忽然反手插剑入鞘,转身就向外走。
闻近檀一把拉住她。
“放开”君莫晓没好气地低头,“已经跑了一个,你还不赶紧跑放心,我惹的事,我担着,牵连不到你们。”
烛光下微仰着脸的闻近檀,因为紧张,眉眼都似要缩在一起,手却丝毫不松,结结巴巴地道“不能不能出去定王殿下不会放过你”
“那也是我的事。”
“你是气真真跑掉了吗”闻近檀语气流利了些,飞快地道,“她不会跑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她跑掉”君莫晓冷笑,指指自己,“我倒是有眼睛看见她跑掉。”
说完甩开闻近檀,刚到门口,和急速奔回的文臻撞个满怀,僵着脸的君莫晓正要开骂,文臻已经一把抓住她往屋子里一推,反手把门关上。
“你干什么”
“我做的事自然我担。”君莫晓翻白眼,“你还回来干嘛”
“回来保护你们呀。”文臻推她,“去,给我争取时间,我有办法。”
君莫晓的脸色一瞬间阴转晴,眉飞眼弯。
”没事儿,你别逞能,我去说清楚就行了。”君莫晓笑嘻嘻捏了捏她脸颊,“放心。”
“逞英雄是吧姐们义气是吧”文臻也笑眯眯拍拍她脸颊,“有我在呢,哪轮到你装逼,来,听我的,你先别动。”
门外,脚步声近在咫尺,夹杂着纷纷的询问之声。
文臻砰地把门一关。
外头的声音顿时越发急切,有人大喊“今晚跟随殿下的人呢”
又有人叫“在花丛里,已经已经死了”
步声急速逼近,一人大叫“殿下殿下”伸脚便要踹门。
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大叫,声音比他更响,“宜王殿下,且慢动手”
屋外的人,齐齐顿住脚。
仿若被天雷,当头劈下。
刹那间面面相觑,人人都在对方深黑的瞳孔里看见自己惊惶到青白色的脸。
皇家秘闻,兄弟相残
今夜居然撞见了这样的一幕,自己还能活吗
众人惶然,下意识退后,殿下遇袭冲在前面责无旁贷,但是皇子兄弟阋墙再往上撞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保护不力也许是死罪,但是一旦撞上皇家隐秘,很可能连一家老小都保不住。前朝就有类似的事,宝成帝的太子性情跋扈行事出格,暗中掳掠边戎健壮男子裸身搏戏,生死不计,被一个小太监撞破,导致众臣群起弹劾,宝成帝知道后勃然大怒,迁怒之下,不仅小太监被立即处死,连同小太监的家人,小太监的管事太监,给小太监净身的宫人,遴选小太监进宫的人统统都杀了。
皇家无道理,薄人情,深黑土壤之下白骨遍地,白骨丛里扭曲盘绕,朵朵都是恶与孽之花。
这夜也不知道是风紧还是心紧,弹动得心腔收缩起伏,血液奔流作响。众人不敢有动作,脑海里逃与上鏖战不休,腿却粘在了地上。
里头似乎交战激烈,砰砰乓乓打成一团,一个忠心侍卫犹豫着绕到窗前想要看一眼,下一秒一个凳子呼啸而来砸在窗前,崩裂的碎片险些刺到他眼睛。
君莫晓的叫声慷慨激昂传来,“殿下莫怕,我来救你”
文臻在大喊,“宜王殿下宜王殿下”脚步声急促,似乎在不断奔走。
闻近檀的哭声便是这一片令人窒息的混乱乐章中,画龙点睛的协奏。
君莫晓忽然一声大叫,“殿下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
外头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护卫兵丁们如蒙赦令,转身就跑,跑的人太多,连滚带爬跌成一团。
屋子里。
君莫晓猴子一样窜来窜去,剑光飞舞,砍个椅子脚,扔个蜡烛台,时不时砸下窗户门。一个屋子里的“鏖战”动静全被她一个人承包了。
闻近檀真心实意地在哭。
文臻文臻在画画。
一大一小两张素描纸,一支铅笔,她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已经在大纸上打出了坐标,大纸几米远处平放,小纸竖直,投影成像,确定主要轮廓线条。
君莫晓时不时百忙中看一眼,一眼比一眼神情惊叹。
文臻除了时不时喊几声宜王殿下,把锅一口口往某人身上甩实了之外,几乎没有抬头,她学厨艺十二年,学画时间也差不多,从素描开始,油彩水粉水墨工笔都学过,其中素描就学了三年,到最后学得最好的反而是3画,研究所有个老研究员,是个技术流,不玩浪漫不提写实,就擅长画这些精细的东西,而文臻那一双眼睛,天生善于捕捉光线。理解明暗与虚实的关系,更好地解构物体,这是画好3画的必要能力之一。
文臻有一次逗景横波,在她床底下画了一个洞,以至于景横波习惯性跳下床时崴了脚,做了一个星期坠入黑洞的噩梦。
现在,她不仅要画的好,还必须画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