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成说:“吹牛逼的我见过不少,一边让我擦屁股,一边对我吹牛逼的,独独你一个。”
这说的是让周叔叔发稿子登报纸的事,褚成为此专程邀请对方打了场高尔夫,特意输了两局,又约了五一长假几个老友一起飞天涯海角的球场。
如今的褚时显也就只在父母面前还保留着三分孩子气,当下涎着脸说:“我们两父子,你还计较这个。”
褚成哼一声。“行了。出去吧。”
褚时显诧异:“就这样?”
褚成说:“还能怎样?我又不会拦着你。”
褚时显问:“那你叫我回来,就为了问这两句话?电话里问不行?”
“我当老子的,喊儿子回来谈谈工作,我还有错了?”
“爸,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见你不高兴,想问明白吗?现在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爸你更年期。”
“”褚成佯怒,“你知道个屁!”
褚时显只望着父亲促狭地笑,屁股像黏在椅子上似的,不管他爸吹胡子瞪眼,就是不动弹。
“当老子的辛苦挣钱,除了让孩子有好生活好环境,更是为了让孩子有试错的资本。叫你回来不是为了拦你,不许你做这个,不许做那个,是为了问清楚,是不是在我能兜底的界限内。只要我还能兜底,你只管去做。”褚成别别扭扭地承认。
褚时显默然站起身,体会着父亲的用心良苦,走两步又回头:“爸,我不和你说工作上的事,是不想你太操心。”
褚成扬扬下巴,意示知道了。
褚时显走两步,又回头:“爸,我以后会跟你说的。”
“你亏钱了不找我帮你收拾烂摊子,还能找谁?”
“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临出门时,褚时显回头说,“等我挣钱了给你买私人飞机,你带着老友飞夏威夷打高尔夫。那才够装逼。”
等书房门彻底关上了,褚成悄悄打开电脑,两只食指在键盘上戳了老半天,开始搜索:夏威夷打高尔夫。
欣赏着图片,他搓搓下巴,乐得笑出声来。
那是月头的事了,如今股指每日向上的红箭头想必能令褚成安心。
至于褚时显,他并无波动,相比实现科技当下被舆论攻击,股市巅峰远在明年,暂且不用投入太大精力。
可恨的是今天看了网上太多负面消息,褚时显外表看起来泰然自若,内心着实不爽利,这种无法正面应战的憋屈感需要途径排解。
他中午在公司接到汪浩的电话,立刻答应了汪海涛和汪浩的邀约,晚上一起聚聚。说好另带两个人过去,挂了电话,他又拨给范森林和表哥赵志扬。
汪海涛看了上来的菜,调侃汪浩:“甲鱼牛鞭乌梢蛇,我说天气暖和了还这种补法,谁顶得住啊。”
范森林和他们是初次见面,都是场面人,一来二去几句寒暄就互相摸透了说话风格,当下接腔说:“一会就看谁最血气方刚,谁最先流鼻血了。”
汪浩随他们一起笑,然后神秘兮兮地说:“我看显哥在研究相术,也跟着读了两本古籍。这书上讲,有进就有出,叫做阴阳调和,人间大道。所以各位哥哥,现在进了,晚上小弟再请大家去泄一泄。”
几个人听出弦外之音,或摇头,或大笑。
听汪浩说,他最近跟客户应酬,发现了一处好地方,长了大见识,汪海涛问:“你今天是打算下血本啊,汪浩。老实坦白,发了多大的财?”
“哪里哪里,”汪浩挨个斟酒,谦虚地说,“那点进项,对你们是洒洒水,对我来说可是及时雨。这得多谢几位哥哥的提携,首先,我必须先敬显哥一杯。”
褚时显停了筷子,含笑说:“一杯太少,不是三杯非英雄。”
汪浩毫不拖泥带水,一口应承:“我三杯,显哥你随意。”
他是酒场上的干将,三杯过后脸不红心不跳,吃两口下酒菜,又和连声叫好的汪海涛,范森林搅起酒来。
酒至半酣,气氛更浓。汪浩仗着醉意,先向褚时显道歉,说:“显哥,我没听你的话,只买了一丁点,我心里那个悔啊。”
当初他探听褚时显贷那笔款子的用处,褚时显讳莫如深地告诉他,有些内幕消息,不方便告诉他人。又暗示他,留意一下沪深股市。
汪浩在金融体系工作,听闻过太多炒内幕消息炒破产的故事,他又没得到股票的具体代码,不敢妄动,只拿自己的小部分积蓄试了试水。
哪知从春节后到如今,股指一日日向上创新高,随便点开一支股票的走势图,哪个不是百分之二三十的涨幅?不过两三个月时间,错失了多少横财?他捶着胸口暗恨自己胆小。
特别是晚上失眠时,拿出计算器,将褚时显贷款的数目拟作股本,算一算涨幅,满心的羡慕嫉妒之余,更添痛如刀绞。
褚时显说:“不瞒你说,我也悔。后悔贷款贷少了。”
这一说,满座皆笑。
汪海涛听汪浩聊过股市的事,他当初没兴趣,如今也心动。他问:“显哥,你的意思是,现在还能进?”
“当然。”褚时显从容不迫地说,“现在只是开始。”
汪浩情急发问:“可眼下已经快到一千五百点了。”
“一千五怕什么,五千一,六千一也不在话下。”褚时显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汪浩和汪海涛对视一眼,他们来前商量过,目的就是为了打探褚时显的口风,得到这一句肯定,心中已有计较。
汪海涛自忖和褚时显关系更亲近些,抹下脸面,继续探听:“买哪支,显哥你有没有数?”
“这个我答应了人,不能随便讲。”褚时显凑近了他,压低声音说,“其实随便买就行,这是十年积累的一次发力,是大势。你要是不放心,我建议你买这两个。”
他说着,拿手指点了酒,就在红漆木桌上写了两串号码。
见汪海涛一眼记住了,他顺手抹去水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