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厅堂内,村长一个人坐在朝东的椅子上,眉头紧锁。祭祀已经结束,但是他却心情难以平复,他需要等一个人,一个可以给他带来希望的人。
“哆哆哆”房门想起一长两短的敲门声,村长像是触电般从椅子上弹起,三步并两步地朝门口走去。
“哆哆,哆”敲门声复又变成了两短一长。
村长激动地打开门,声音有些颤抖,问道,“怎么样!?”
来者是一名头带斗笠的男子,面部用黑巾围住,复又回头看了看,确认四周没有人,便进了屋子。
村长的眼睛从始至终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那人手中的竹篮。
男子扯掉用于蒙面的黑巾,正是白天那名带头的村民,朝村长笑了笑,一手摘掉了斗笠,欣慰地笑道,“成了。”
缓缓褪去遮盖用的红布条,只见襁褓中的婴孩睁着眼,嘟着小嘴,好奇地看着两人。
“哦”村长一激动,跪坐在地,颤抖着双手,抚住竹篮,生怕里头的婴孩从眼前消失。
“也不知那两妖怪今天着了什么魔,竟把孩子拿了又放下。我待他们走后便将这娃带来了。”村民解释道。
“原本以为今天又要被那人魔抢去,还好还好,幸得我儿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啊”村长老泪纵横地说道。
这时,村长夫人从侧厅走了出来,看了看竹篮,道,“老爷,可是带回了元婴?”
“正是,夫人啊,兆儿他怎么样了?”看见夫人,村长关切地问道。
“刚喝下汤药,已经睡下了。”女人如实答道,眼睛却不住地往竹篮看去,某一瞬间,与应循一对视,却又迅速将目光移开,面色也慌张起来。
心道,这不似婴孩的眼神啊!
一旁的村长仍旧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哪看得见这般细节,笑着对女人说道,“那便幸苦夫人将兆儿唤醒,待这边处理完,一会儿便可给他进药。”
“是,老爷。”说完,女人便迅速地朝堂后退去。
村长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伸出右手,示意道“把刀拿来,我要亲自给兆儿取药引!”
“吱呀一声”村长院落的后门被轻轻打开,村长夫人背着包袱从里头走出,又轻手轻脚地将门阖上。
转过身,却见一名少年大晚上的,虽然没有下雨,却撑着一把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后面还跟着两名美丽女子。
王恕漫不经心地摇着风来扇,道,“村长夫人真是好兴致,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啊?”
“啊!”“呃!”屋内传来村长和另一名男子的惨叫,村长夫人听到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地求饶道,“大侠饶命,放过我吧,可怜可怜我!我只是被他们逼的”
“你很聪明,竟然只是和应循对了一眼,便已知事情败露。”王恕语气忽然冰冷下来,“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竟做出这般灭绝人性,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应循变回了十七岁的模样,身上随意披了件破布,只身走在雨里,右手牵着一根两只粗的麻绳,拖着已经不省人事的村长和那位村民缓缓走了出来。
恰好一道天雷闪过,只见应循表情阴沉得可怕,似龙吟虎咆。倾盆大雨毫无预兆地下了起来,泼在应循身上,冬末春初的雨未寒冷彻骨,应循却恍若未觉,只是站在那里,与这世道格格不入。
刚才他在襁褓内,听着身后的这两位罪犯毫无防范地将自己的罪行全盘托出:
这位老来得子的村长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生了个生患怪疾的儿子,寻便名医均未能治愈。
万念俱灰之时,他夫人也不知从哪里听来,说用小孩的心脏做引,便可治好他儿子的病。
村长几经踟蹰,最终还是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恰逢几年前,海岸边突然时不时会升起一波又一波令人恐惧魂潮,之后几天会在岸边发现金质的器皿和宝石,于是他便趁机谎称这是海神仙灵。
几番运作后,让村民们以为只要将孩子祭祀给那根本不存在的海神,便会给一村人带来富贵与安宁。
久而久之,鬼迷心窍的村民们,不用经他刻意怂恿便自愿将自己亲身婴儿献出。
之后他便铤而走险趁着魂潮褪去,再将婴孩偷回。
初尝药引,果然有所好转,虽然之后病情每况愈下,夫妇二人也只道是药量不够,多年来未曾断绝,儿子竟也命大活到了现在。
却不料,昨天那个从村外买来的婴孩不知被谁先一步取走了。
便只得再送一个。
……
看见两人拿着不知做过几次案的凶器缓缓朝自己走来,应循心下悲凉。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自他下朝云到现在,为何看到的人心都这么容易向恶啊…
艮山的夔牛族如此,真人村如此,归岛的魂族如此,现在这个渔村还是如此…
除了刚出生的婴孩,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正义有时会迟到,但从不会缺席
可是谁又能将正义还给那些受害者呢…那可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王恕透过雨伞滑落的雨水看着雨中迷惘的应循,知道他此刻正经历如何的痛苦,苦涩道,“先不用急着生气,事情可能比你想的,还要糟糕和荒谬。”
看了看村长夫人,王恕皮笑肉不笑地笑道,“是吧?夫人。”
王恕地话吓的村长夫人浑身一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说什、什么?我不知道…“
王恕轻蔑地一笑,“那你倒是说说,你房里那些婴孩的枯骨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致人唠咳的花粉,那细如发丝的银针。“
“啊!这…这…“夫人僵在原地,愣了愣,继而大哭起来,语无伦次道,”大人饶命啊,这老头已经六十多了,我、我什么都不会,他要是一走,我就只剩这张脸了啊…我只剩这张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