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急刹车,陆川扣着座位“操”了一声,没好气抬眸,“搞什么?!”
放学后,他回了陆老爷子那儿。
晚饭刚吃完,老爹陆淳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他在老爷子那叨扰了一个暑假,开学了也不晓得回去报个到。他不想回去。若无必要,他不会主动回那个家。
可今晚大姑和姑父两人在老宅,说他长此以往可不行,该回去还得回去。年龄大了应该懂事,理解长辈,他妈去世的时候他爸正当壮年,二婚是情理之中的事。他先前小,不懂事,眼下都十八了,不能再由着性子乱来。
叭叭叭……嗡嗡嗡……
他实在不耐烦听大姑念经,又听说陆远开车路过大宅,便坐了个顺车。
表面上没顶撞大姑,那是因为晓得两口子为他好,担心他们父子关系越来越僵。可事实上,从后妈张雅沁领着陆远进门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对这三人恶心至极。张雅沁是他母亲的闺蜜。他母亲不是土生土长的安城人,早年和外公在安城长住的时候,很得他爷爷奶奶喜爱。待到她成年,经由长辈撮合做主,从上海远嫁过来。他爷爷是文化人,骨子里有着文人的清高和赤诚,对待老友之女,自然尊重爱护有加。
可对远嫁的女人来说,这些似乎远远不够。
自打他有记忆开始,张雅沁便时常出入他们家,陪他母亲练舞、读书、弹钢琴。
他母亲性子温婉,张雅沁活络热情,很爱笑。从小到大,他叫一声沁姨,很喜欢她,母亲去世后那一段时间,也被她开解劝慰过。可他从未想过,这个女人会取代他母亲的位置,成为陆家的女主人。
她光明正大地嫁进陆家,搬进主卧,还带了这比他大五岁、父不详的拖油瓶哥哥……
陆远猝不及防地踩了刹车,却没回答这带着怒气的问题,他的目光,隔着车窗望了出去。
后排的陆川调整了一下坐姿,脸一转,漫不经心地也瞥了一眼。
夜色笼罩,远处近处光影交错仿若幻境,台阶上坐着的那个女孩,还是白天那身衣服,白恤,牛仔裤,一张脸映在灯下,似乎笼了薄而透的珠光,显露出白瓷般匀净细致的美感。
她不知道在看什么,唇角有一丝寡淡的笑,神情却显得怅惘。
身后刺耳的鸣笛声传来,陆川收回目光,朝前面努努嘴:“怎么,认识啊?”
前排传来极淡一声笑,“挺惊艳的。”
话落,一手把了方向盘,车子重新上路。
“嗤”
陆川撇撇嘴,意味不明地哼了声。
临近九点。
兄弟俩到了家。
陆淳是陆老爷子唯一的儿子,也是长子。这些年,却不怎么得老爷子宠。究其原因,还得从他娶妻说起。老爷子是文化人,从小培养儿子练字,一心希望他成为书法大家。可陆淳不安分,结婚没多久便下海经商,搞网吧游戏厅大赚了一笔之后,又经营超市,到最后,开了安城第一家高端大型连锁商城,便是今天鼎立在安城市中心的海纳时代广场。
因为这个惹眼的奢侈品商城,孙子陆川十岁那一年,遭遇绑架。儿媳妇体弱,惊惧过度,不到一年,撒手而去。
老爷子眼里,一切都是陆淳经商惹出来的,自然不待见他。
撇开老爹不谈,陆淳在普通人眼里,却是妥妥的成功典范。父亲是享誉华夏的文学家、书法家。母亲是红二代,话剧表演艺术家。他含着金汤匙出生,一不从政二不从军,拿着自己一点积蓄折腾起游戏厅,在商界混得风生水起,短短十来年,凭借手下的海纳集团,跻身安城富豪排行榜。
今年,他尚且不足五十。
陆川进门换鞋,目光瞥过鞋架,随口问快步走来的佣人,“我爸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