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扳指拿出来,放于面前的案几上:“簪子还我,这个给你。”
白子烨笔尖重重一顿,力透纸背。漆黑的墨点在无暇的宣纸上层层晕开,黑白分明间更显得触目惊心。
已是第二次了……
他曾一直以为,即使山崩于面前,骇浪惊涛铺天,自己仍是能够云淡风轻,维持着一贯的从容本色。
可偏偏……
她让他觉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他数日间运筹帷幄、机关算尽,甚至久违的出手杀人,为的也只不过就是这个小小的物件。
现在她却是如此不屑一顾、如此轻易就将它放在自己面前。
究其原因,却是另一个男人。
为什么不是我呢?
为什么我就不行呢?
心烦意乱拿起扳指,白子烨看着上面的刻字,面色复杂,轻叹出声。
“看来你不知道啊,这是何人的东西。”
陆不离满不在意:“是谁的都无所谓,昨日你不是听见了,我没有过去。”
“是吗?”白子烨不置可否,“这扳指是元赫国宁皇后、也就是你娘亲的东西。”
娘亲?元赫?皇后?
陆不离一副备受打击的表情,这事实让她有点想逃。
只是,怔然了片刻,她却依旧坚持道:“没关系。你只将簪子还我就好。”
见她于那簪子竟是执着至此,白子烨怒形于色,面上浮起丝丝狠厉。
“陆不离,你就不怕吗?”
听他叫出自己真正的名字,陆不离自进入这房间开始,第一次动摇了。
她好像一整日都在做一个冗长的梦,然后忽而就被这一声唤醒。
她此刻幡然醒悟,自己是应该害怕的。
白子烨昨日能抓她一次,自然也能再次将她关起来。他有一百种法子,能从头到尾将她吃干抹净。
可是,从回眸间的初见开始,陆不离就从没怕过白子烨。
即使被假的瑛睿带走关在房间里,那时候她怕楚邪,怕不知身份的黑袍人,却唯独不害怕白子烨。
为什么?
因为他流于表面的谦和有礼,平易近人?
还是这般翩翩佳公子的气质?
还是那如春风细雨般的谈吐?
都不是。一切都太过顺其自然,陆不离从没想过是为什么。
白子烨却一清二楚,为此他话语间颇有些咬牙切齿。
“不要反过来利用我倾心于你的事实。”
“这是什么……意思……”
少女忽而就慌乱了神色,她想否认,却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此时此刻,陆不离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她贸贸然来到这里,站在他面前,理直气壮向他讨要东西,却是忘记了,他们本是敌人。
她有什么资格跑到他的地盘,与他谈以物易物,与他谈筹码。
以白子烨的立场,再次将自己关起来,将两件玥玉都据为己有,甚至是将她杀掉毁尸灭迹都不为过。或者可以说,这才是事情应该发生的正常走向。
可是她敢来,就是明知道他不会。
她敢这么做,全都是仗着他喜欢她。
白子烨说的没有错,虽说无意,自己确实是在利用他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