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家。”魏婷跳过展昭昭的话，“你带我回家里，看看我爸爸妈妈，然后我去投胎。”

“你原来的家，回不去了。”

二十多年过去，她的妹妹也该有二十四五岁，魏婷回去看到父母和他们的小女儿，一家三口团团圆圆，欢欢喜喜，岂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展昭昭转了转心思，说了另一个事实：“六年级的时候整个市区大改造，小区旁边的路要拓宽，把临近的五栋房子拆了，你家就在里面。那时候没有统一小区可以分配，分了四五个地方，还有的拿了拆迁款自己去买房，我不知道你家属于哪一种。”

魏婷久久不说话，两条腿挂在单杠下前后晃动。

展昭昭坐在双杠一侧上，双脚踩在另一侧，弯下身正好抱住自己大腿把脸靠在膝盖上：“五年级学校改造时把单双杠也拆了，到初一的那年，学校和附近的七八栋房子一起拆掉建成了一个高档小区。再后来每隔几年就拆一部分，老小区只剩下原来的一半大小。据说现在又检测出四栋危房，已经在做动员工作，快点到年底就会开始清空。”

魏婷无家可归，连仅剩记忆的地方也都找不回，与其让她徘徊在阳间，不如彻底死心去轮回，何况墓室主人并非善类，魏婷没有把她留下，他很可能把魏婷拿去喂了其他阴灵。

“是这样。”魏婷不作评价，只抬头看天边一抹夕阳，正在逐渐变深红，“你的朋友快打破法阵了，你回去吧。”

“你要留下？”

“除了让自己做梦，还能做什么，我是个孤魂野鬼啊。”

“你的梦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梦里最需要她陪伴安慰的人有了自己的朋友，她唯一可以证明自身价值的依托消失，梦就没有存在的必要。展昭昭接着说下去，“梦之所以美好是因为主人公不知道自己在做梦。”

魏婷自然明白，她只是不愿接受：“展昭昭，你说的话很残忍。”

“我知道。人长大的过程就是变得残忍并且坚强。”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的生命，但不想让魏婷也逃避。

“我好羡慕你。”魏婷小脸蛋上出现怪异的沧桑，“活着就有希望，那么害怕跟人说话的你交到了可以拼尽全力来救你的朋友。”

夕阳红透整片天，展昭昭最后问魏婷：“到告别的时候了，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

两人生死相隔，不论今后如何，这都是最后一次对话。

“很抱歉，把你带到这个早已过去的世界。”

“偶尔怀念下过去也好。”

“你呢？”

展昭昭深吸一口气，举掌胸前念起往生咒。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魏婷诧异的看着展昭昭，继而含着微笑听她念。

“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她想好人或许真的有好报，她只是跟展昭昭相处过短短一学期，最后竟是被她渡了。

“阿弥唎哆悉耽婆毗”

她去投胎转世后，两人年纪相差那么多，再没有可能做同学……

“阿弥唎哆毗迦兰帝”

天地苍茫，或许来生来世，再生再世，都见不到了……

“阿弥唎哆毗迦兰多”

想想还是有些遗憾……

“伽弥腻伽伽那”

没关系，她已经遇到最好的人了。

“枳多迦唎娑婆诃”

魏婷的灵体自下而上开始发亮，她说：“展昭昭，谢谢你的好心，救了你自己也救了我……”

“叮”灵体消失的地方落下一个物体，通体漆黑一头尖细一头有八角帽，像个大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