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顾俞平安无事,姜恒与萨拉便安下心来,两人相视一眼,极有眼色的离开了卧房。
“小鱼儿,许久未见,可否挂念为师啊。”临沧倒了盏茶水,咕咚咕咚便灌下去。
还未见着师父的时候,顾俞想过要如何如何解释发生的事情,如何如何求师父相助。
到了关头,她却觉得无比的委屈,“师父,你为何还能这样若无其事,你可知曷国没了,我的父皇母后没了,这一切都是因为赵子颐。是他杀了他们,让我变成了一个蒙在鼓里的罪人。”
临沧的笑容渐渐凝固了起来,他道:“师父知道。”
他算得顾俞病急,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听了不少消息。奉国起兵,同平阳侯里应外合一举端了皇宫,胁迫曷帝退位。帝不遂其意,自刎于殿中。
顾俞眼眸低垂,“师父也觉得我报不了仇?师父也认定我应当将这些血仇忘得一干二净,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浑浑噩噩的度过这一生?师父,你不明白,若是没有仇恨,我便一天都活不下去。”
多懦弱无能,她这个太子简直是窝囊。
临沧道:“小鱼儿,你觉得如今天下如何?百姓生活的如何?”
顾俞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一时竟无言以对。
临沧见她低头思索,叹息道:“你可知为师一路回来,看到的是怎样的景色。曷国被吞并,或许你无法释怀,可是对于百姓来说,奉国国土辽阔,兵力强盛,来往的商贾更是络绎不绝,他们的日子比起往日却是更好了。由此来看,你觉得赵子颐这个皇帝做的如何?”
顾俞身在太子之位,眼见的是群臣递上来的折子,听的是官话。仔细想来却从未真正的见过百姓的生活。
她承认,赵子颐是位明君。
但是,明君又怎样。她能接受朝代更替,却无法接受赵子颐对她的至亲下了死手。在身为太子的同时,她更是一个人。
顾俞眼眶酸涩,喉头如同卡了一片干枯的叶子,她道:“师父,我做不到。做不到不去怨恨。”
那一夜顾俞到底是两行清泪抱膝苦苦想了一夜,临沧离开的时候让她莫要多思,先养好伤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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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安顿下来,临沧终于不再是脏兮兮的乞丐模样,换上了他一惯的月白衣衫,束起了发髻,腰佩一柄折扇,倒有了些谪仙的意味。
顺带还医好了萨拉的嗓子。
萨拉的嗓子是灼伤,本是几乎不可能医治得好。但临沧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几副药喝下去,萨拉便能好好的开口说话了。
“多谢临沧散人。”
萨拉扑通一声跪在临沧面前,声音颤抖,“多谢临沧散人,多谢主子,大恩大德,萨拉铭记于心。”
顾俞的病好的差不多了,此番大的变动结束,想必能安稳个两三年。她裹着披风,将萨拉扶起来。
“先前说了叫我顾俞便是,师父他最爱多管闲事,觉得有趣还来不及,你不必太过挂怀。”
临沧一听瘪了嘴,伸手戳了一下顾俞的肩膀,刻意捏着嗓音道:“小鱼儿怎么这样说为师呢,为师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唉,算了,女大不由爹啊。”
顾俞见他假意抹泪的模样,打了个寒颤,不去理会他,扭过头继续道:“先前我于茶馆中救下你,见你伤的重便自作主张将你带回别苑。如今你已经痊愈,去留应当再做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