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准备好拆除铁链需要的工具和药物后,“手术”立刻开始。
加文可不是艾拉,英雄见惯了背叛、死亡和折磨,再加上阿洛伊修斯可算是个过去的反派,因此他下手毫不含糊。
利用麻醉魔纹使精灵沉睡之后,加文和贝克长老商议一番,决定先拆除穿透阿洛伊修斯锁骨的铁链。
也就真的是纯血精灵生命力极强吧,艾拉不忍地想,换人类的话,怕是要因为伤口感染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长长的铁链过了他的锁骨,和骨头皮肉长在一起,是伤势最终的部分,想要抽出铁链,势必会伤及骨头。
她几乎都不敢正眼去看。
幸好有奥利安德和父亲在。奥利安德的治愈魔法,以及加文韦斯特物品栏中可遇不可求的上好药物,两者加起来才能保证精灵不会失血过多。
整个手术过程十分漫长。
穿透锁骨的铁链拆除之后,接着是手腕和脚腕上的。在贝克长老的指挥下,父亲的协助也越来越熟练,何况手脚的铁链没有与骨头连接,反倒是轻松很多。
然而就在艾拉以为手术即将结束的时候,还是出了情况。
她突然发现阿洛伊修斯醒了。
贝克长老和父亲的注意力完全在铁链上,甚至连奥利安德都没有注意到,唯独艾拉发现精灵睁开了眼睛。
阿洛伊修斯躺在简陋的床铺上,灰蓝色的眼眸凝望着虚空,细碎日光照射进来却照不亮他近乎透明的瞳仁。他深刻的面孔因失血变得极其苍白,嘴唇和眼睑止不住地颤抖着。
“爸,”艾拉急忙提醒,“他醒了!”
“什么?”
加文猛然抬头,扫了一眼满头汗水的阿洛伊修斯,吐出一句脏话。
“艾拉!”
他朝着艾拉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再给我一枚麻醉魔纹”
“不。”
阿洛伊修斯听到了奥利安德的同声翻译,摇了摇头:“不用麻醉。”
“你疯了吗?!”加文咆哮道。
他看上去像是被精灵惹火了:“再受一次折磨对你而言有什么好处,阿洛伊修斯,你若是想以这种方式令我愧疚,那你把我想得太仁慈了。”
纯血精灵失笑出声。
在游戏里,麻醉魔纹失效时,游戏角色会缓缓苏醒。因此艾拉觉得,阿洛伊修斯很可能并没有完全苏醒过来,至少他的神智并不清明。
否则的话,谁会在这种情况下,在血肉模糊的时候笑出声?
阿洛伊修斯声线清朗,冰冷冷的笑声于寂静的学者塔中坠落,让加文和贝克长老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他惨败的皮肤和乌黑的长发上都沾着血迹,深刻的眉骨之下拉出血腥的影子。
“不用麻醉。”他轻声说道。
纯血精灵的语气仿佛低喃,更像是威胁:“你们可以折磨我,却永远都无法控制我的头脑。只要我能思考只要”
艾拉果断向前,一把将麻醉魔纹拍到阿洛伊修斯身上。
“继续吧,爸爸。”
她不忍直视地瞥了阿洛伊修斯血肉模糊的伤口:“先别管他到底在琢磨什么。”
什么叫控制他的头脑?
几乎可以断定说出这话时,阿洛伊修斯的神智并不清醒。听起来像是他曾经被人以极端的方式审讯过。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彻底拆除铁链。
艾拉实在是看不下去,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学者塔。
她在外面转了一圈,奥利安德通知艾拉手术结束的时候,阿洛伊修斯已经彻底清醒过来。
父亲和贝克长老已经离开,徒留阿洛伊修斯一个人在学者塔当中。他身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重新换上了干净的长袍,如果不是依然苍白的面孔和长袍之中延伸出来的绷带,仿佛刚刚的手术不曾存在一样。
“你刚才在手术时说什么?”艾拉问。
阿洛伊修斯侧了侧头。
他没回答,只是垂下眼眸:“你识字吗?”
艾拉:“”
行吧,也没指望他会正面回答。高岭之花怎么可能吐露心声呢,不存在的。
“当然,”艾拉说,“怎么?”
“没什么,只是你的父亲希望我能教导你与爱尔的文化课程,”他说,“也算是你与你的父亲帮助我治疗伤势的回报。”
还真惦记这事呢!
她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不管怎么说,阿洛伊修斯也是一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学者,能接受他的指导教育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荣幸。
“需要我拜师吗?”艾拉挑了挑眉。
精灵失笑出声。
他的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近百年来我唯一的学生,八年前死在了我的手上。”
艾拉:“”
行,你狠。
说的就是死在王座上的老国王吧。这人,呃,这精倒是坦荡荡。他不为弑君的罪过感到后悔,因而也不会摆出假惺惺的怜悯,阿洛伊修斯甚至不隐瞒自己仍然没有放弃建立新王国的想法纯血精灵的寿命太长了,被折磨了八年也没有死,他有的是重来的机会,一次不行,换个人继续就是。
就是艾拉不太明白,他这么有耐心,为什么不自己当国王?
西林英雄的剧情里,阿洛伊修斯弑君之后,因为老国王没有直系后代,于是他决定扶植一名更有潜力的继承人登上王位。但八年前的护国将军并不同意阿洛伊修斯的选择,他不希望精灵把握政权,转而支持另外一名继承人。
两股势力在王庭之间承掎角之势,明争暗斗,那叫一个紧迫。
当时的剧情着实是让艾拉这个游戏玩家看得心烦,幸好不止她烦,加文也烦。懒得站队的加文以调查死因为由离开了王庭,最终查到了弑君的就是国王的老师,阿洛伊修斯本人,一切不过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
当时阿洛伊修斯失败了,八年后他重新出现,选择换个辅佐目标继续没能完成的愿望。艾拉本来就不太明白他的动机,现在更是不太明白。
不过不论如何,在精灵确认他做不到,或者加文真的自立门户之前,他不会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