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沈君清才低声道:“我没事。”
沈莲清长长呼出一口气,脚下发软,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口中连连念叨“谢天谢地”。
沈君清压低了头,将视线埋在湿漉漉的睫毛下面,眼神凌乱晃动,心中同样是那四个字。
谢天谢地。
她回来了,回到五年前意外落水的那一天,楼安仍在,亲人仍在。
缓了口气,沈君清突然抓住沈莲清的胳膊,逼问道:“父皇在哪里?!”
沈莲清想了想道:“父皇在御书房和大臣们讨论由谁去定远国,皇姐有什么事吗?”
放开沈莲清的胳膊,沈君清一身湿漉从地上站起,声音发哽地道:“有事,而且是必须由我亲自去说的事。”
既然天不绝我,那这一次,绝不能再让国破家亡的惨剧重演!
没有人知道,长公主沈君清到底在御书房与楼安王说了什么,众人知道的,仅仅是次日,原本依照律法该是王位继承人的沈君清,以质子身份,前往定远国。
木色黝黑的车轮在干燥发硬的土地上辘辘碾过,留下两道深刻的车辙。
四面挂着雪白轻纱的马车车厢中,偶尔传来断断续续的女子声音。
扎着两个小发团的婢女一边泡茶,一边忍不住忧心忡忡地念叨:“公主,您为什么非要自己来做人质呢,这一趟路途凶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了。”
沈君清淡淡撇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回不去就回不去了,舍我一人,若能保住整个楼安,多划算?”
婢女丁香泡茶的手一抖,公主的声调那般轻快,只觉从沈君清的语气里,听出几分慷慨赴死的豁达。
车轮滚动的声音慢慢消失,驾车的侍卫隔着帘子恭声道:“长公主,我们到了。”
沈君清将端起的茶杯放回小桌上,玉白的手掀起纱帘,抬头仰望着眼前高耸巍峨的城门,黄钉红漆,庄严无比。
视线回落到地面,数名文武官员整齐有序位列于不远处,而正中间,竟然也是一辆马车。
有个文官模样的人凑到马车跟前说了几句话,隔了二十多步远,她都听到马车里传来一连串撕心裂肺的重重咳嗽。
丁香有些不满地皱眉,脱口而出:“这定远国到底是派谁来接咱们公主的,怎么好像是个痨病鬼?”
“住口!”沈君清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以后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丁香抿着嘴唇,不敢再开口。
对面那辆马车的轿帘被拉开,车上的男人被旁人搀扶着下了马车,待沈君清的视线与他对上的时候,脑子里有根弦铮然绷断。
又见到这双眼,这个人了。
她没想到,来接她的人,竟然会是贵为一国太子的司徒定澜!
绣工精致的朝靴踩上地面,落地无声,却好像在沈君清心尖上狠狠跺了一下,让她眼皮跟着一颤。
“公主一路舟车劳顿,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