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灵的手缓缓垂落,眼前越来越模糊,她怎么也没想到青林书院的教习竟怀绝世武功。“清儿。”她的心揪着疼,你在燕尾山中还好吗?
思绪还未停转,那人走过来一掌击晕了高灵。眼眸流转,青色的长衫翻起,露出金色的武靴。他皱着眉思索着,“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我不该囚禁景林吗,这是为了他好。”他缓缓望着远处被暮色笼罩却依然巍峨的皇宫,仇人已行将就木、动弹不得。
“雪儿,再等等,我知道你很冷,我也同你一样。最多一月,叶松涛就会死,我与你将一同入皇陵,常伴左右。我们的孩子景林和竹青将成为古蜀之主。”
高灵心心念念的慕容清此时也情势危急,镈钟下落之势未减,眼见到底,镈钟撞击,钟里的人也不免脑浆迸裂。慕容清相信王赐民,王赐民脑后的两条小辫已被吹起向上,慕容清则慢慢向钟顶移去。
“你干什么!”王赐民厉声道。
“我去钟顶。”慕容清答道。
“你要去送死?!”
“若无前辈,我在墓室中已被困死。既活在钟里,为前辈抵挡一阵也好。”
钟里风声回响,二人需扯着嗓子才能听见对话,但慕容清的心意王赐民已了然。镈钟撞击停下,人会被反震之力震到上方,若是不能把持,头撞击钟顶九死无生。慕容清先行移到上方,便是为王赐民抵挡。
“好好好,你很好。”王赐民低声呢喃,慕容清当然听不到。他也不阻止慕容清,只是从袖中抽出一段牛筋绳,此时此刻他才决定要救慕容清。
“咚!”镈钟重重落地,只钟内共鸣之声便将慕容清震得左右摇晃,反震之力袭来,她毫无抵挡之力,直直冲上钟顶。
她向下瞟去,王赐民也直直冲上来。她的内心很欣慰,至少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可为前辈抵挡一阵。
“前辈!”慕容清忽然觉着脚上一股大力袭来,竟抵过反震之力将自己向下拽去。她惊讶地向下看去,王赐民一手持绳奋力向下拉拽,而绳的另一端则牢牢绑在慕容清的脚上。
反震之力很快就消逝了,慕容清和王赐民二人都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他们又逃过一劫。
“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慕容清低头抱拳。
“哪里有这么多客气。”王赐民不在意摆摆手。
“前辈,您怎么丝毫不受反震之力影响?”慕容清提出了心中的疑惑。
“我会使千斤坠,即使再大的反震力,我也可以抵消。倒是你,武功不怎么样,胆子到大。”王赐民嗔怪地看了一眼慕容清,但是关心之情也流露出来。
慕容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倒是我多事了。”
但王赐民仍然心有所感,如此至诚之人自己已经多少年没见过了。这么多年,尽是些自私自利,蝇营狗苟的鼠辈,为了自己活命什么恶心事做不出来。他心中一动,“你拜我为师如何?我带你出墓。”
这确实很有吸引力,盗王墓诸多诡异,慕容清想凭自己走出去是不可能的。单说现在,自己被困于钟内,就没法子出去。
“多谢前辈盛情,但我已有师父,只能拂了您的好意了。”慕容清抱拳致歉,黑暗中也看不清王赐民的脸色。
王赐民失笑,“这算什么理由?饭可以多样吃,师父也可以多拜几个。”
“万万不可。前辈有所不知,我乃弃儿,由师父在昏夕沙漠中拾得,抚育数十年,师父对我来讲更似父亲。所以再拜师父绝无可能。”
“你师父也来了燕尾山吗?”
“是。”
“昏夕沙漠,有意思,你姓什么?”
“复姓慕容。”
“既是弃儿,怎知姓氏?”
“襁褓中附有玉佩,上书慕容。”
“玉佩上是否正有白虎,反有青龙?”
“前辈怎么知道?您知道我的身世?”慕容清惊喜的声音响起,她探寻身世已久,一无所获。只偶然与师父同救得姐姐慕容伶,也是附有玉佩的弃儿。
“看来你是道乘木家的人,木家的人就喜欢化名慕容。”
“木家?”慕容清第一次听说。
“木家曾是名门望族,只是在一百多年前支持大道国储君失败,被连根拔起,血洗全族。凡六岁以上族人,皆被杀掉。六岁以下的孩童,则被扔进昏夕沙漠自生自灭。传闻也有几人碰巧被带出沙漠抚养成人,但只要生出后代,蓝家就会派人前去灭门,将孩童扔进昏夕沙漠。几代过后,能存活者少之又少,看来你便是那幸运之一。”
慕容清睁大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怪不得她遍寻天下也找不出身世之谜,原来知晓者已死得差不多了。“蓝家为何?”
“蓝家便是大道国皇族,若不是皇帝,怎能将你木家灭族?”
慕容清暗自思忖,王赐民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但具体如何,待自己出了盗王墓再去大道国考证。
“如今在位的大道国皇帝蓝岸然,便是一百多年前的皇位优胜者,下令灭族的也是他,你要报仇自是要找他报了。”王赐民继续说。
慕容清不说话,她脑子里乱烘烘一片,她想师父要在就好了,当年情形一问便知。
“你真的不拜我为师,虽然我没见过你师父,但想必他的武功不如我。”王赐民打破了沉默,再问道。
“前辈,武功高低怎及养育之恩?若不嫌弃,清儿拜您为义父如何?”慕容清感念王赐民几次三番救了自己,但师父却不能拜。
“好,这倒也不错。我无儿无女,有你这小丫头也不错。”王赐民哈哈大笑,心情爽朗了一些。
慕容清也无需再问,这些隐士高人看穿自己是女子简直太容易了。她也恭敬叫道:“义父。”
“好,清儿。这钟里也太闷热了些,这就出去吧。”
黑暗中慕容清看不真切,只觉面前一阵掌风扫过,眼前便明亮了起来。镈钟已被义父一掌击翻,滚到了一旁。
这盗王墓是一层套一层,一牢盖一牢。这显然又是一个监禁室,四面尽是宝剑侧悬在壁,闪闪发亮。只有一处空荡,上书陆下书贰。
“义父,这贰是指你我二人吗?”
王赐民坐在一旁打坐,眼也不抬说道:“清儿,待此室中再进入人来,才可出室。这也是盗王墓最后一关,过了这关就可出墓去了。”
“如此说来,这间空室便是汇集所有人的地方,但凡陷入盗王墓的人都可来此。”慕容清的眼睛亮了起来。
“活着才行。”王赐民淡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