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心悦没有骗周子涛，她真的是这么想的。

就算她和王景盛如胶似漆的时候，她心底还是慌的，总觉得哪里不踏实。

后来他走了，她惶惶不安地跟过去，又九死一生地回来。之后便像是找回了标准答案，这两年的她，内心是平静的。

……

夜色很深，停在小区内的路边。

路心悦在接电话，小姨卫妍满怀希望地向她探听消息，“周子涛看上你了，这桃子你摘了没？”

“怎么摘？他下周就去，相隔一千多公里，哪有可能修成正果？”路心悦随便扯个借口。

“你拒绝他了？”卫妍怪叫起来。

“嗯。”

“你有没搞错啊，周子涛这种香饽饽你也肯拒绝？”

“高攀不上。”

“路心悦，你故意的是吧。你是香港戴家的长女，哪有你攀不上的男人？”卫妍要被她气疯了，大声嚷嚷起来，“两地分居算个啊，城这个破工作随便扔了就完了。你非要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我也不拦着，咱家的星辰影视发展迅猛，你姨父正招人呢，你过来，职务随便你挑。周子涛那里你不好意思，我去找他，说你回去就后悔了，哭着喊着非要嫁给他。”

路心悦哭笑不得，随手又扯一个借口，“你别丢我脸，周子涛前女友要回来了，梅开二度的好姻缘呢。”

“啊？”卫妍怔住，“你怎么知道的？”

“都是大的，圈子传圈子，总能听到点消息。”路心悦含糊地答。

“没谱的事情你瞎操心个啥？”卫妍反应过来了，然后就是无奈的叹息，“你还想着那个男人？”

静一瞬，路心悦幽幽地说，“小姨，我现在不想找男朋友。”

卫妍没奈何，“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不慌，我还有小姨。”路心悦厚起脸皮嘿嘿笑，“你都三十五了，为啥还不生小孩？”

“忙啊，事业上升期，你又不过来帮忙。”

“那你赶紧生，你知道的，我是个宝宝控，只要你生小孩，我立码屁颠颠地过去帮忙。”

路心悦说得开心，眼睛都眯起来。

……

挂断电话，路心悦的笑容淡下去。

窗外夜色迷蒙，一幢幢高楼灯光点点。她心底却像是长了毛刺，浑身上下不舒服。

王景盛说带她去美国结婚。

她猜，他是打算仿效南方富豪圈子里的隐秘做法，妻子在国内结婚，小三去美国登记，各自心平，相安无事。

所以，就算他那个未婚妻是拉拉，他也是留了一手的。

说不上失望，路心悦就是觉得心里头凉凉的。

这种感受于她而言不算陌生。

六岁那年，她第一次踏进香港戴家的大门，那时候的她不知道香港这地方寸土寸金，所以也没法估量出眼面前这个花团锦簇的庄园价值几许。

她很不安，大眼睛里满是警惕，亦步亦趋地跟着妈妈。

走过豪华的庭院，在一个倨傲的女管家的带领下，进到一楼后院的一个大房间。像是一个佛堂，里头有香烛的味道。正前的太师椅里，坐了一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美妇。

妈妈让她叫嫲嫲，她怯生生地叫了。

那人眯起眼，锐利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停滞了几秒。她心里头慌，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那人突地嗤笑起来，鄙夷地说了一句广东话，扬起头不再看她。

路心悦听不懂那话的意思，却记住了音调，反复地念，久久不忘。

心里便是这种说不出滋味的凉凉的感觉。

很多年以后，她才知道“嫲嫲”是奶奶的意思。她的这个血源意义上的奶奶，说的是：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

因为她是女儿，“嫲嫲”拒绝妈妈进门，也放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