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上次小安姨入院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安年安岁都来过几次电话,聊的内容无非是我们又被赶出来了以及我们打算什么时候再回去。一次两次伊人还帮着想想办法,但几次过后伊人也就嗯嗯应个声了。
电话接通,安岁应声:“何事启奏?”
伊人提着嘴角笑:“清明了嘛,秦朔这儿还剩了点儿黄裱纸,要不要找个十字路口给你烧了?”
电话这边,安岁都气笑了,撂了手里的筷子,看了看没人的对坐,垂了眼皮:“拉倒吧,秀恩爱我就不说你什么了,我现在都这样了你好意思再来咒我么?嗯?”
伊人笑了声:“怎么啦宝贝儿?”
安岁撇嘴笑笑:“秦朔在旁边呐?”
秦朔斜眼看看。伊人缩了缩脖子,嗯了一声。
安岁笑出了声:“那点儿纸还是烧给你自己吧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不跟你逗着玩儿了……你也知道,安年最近忙,但我老觉得忙得有点儿不正常。这都一星期了,我们俩面都没带见的。打电话也不接,也就是发短信才回一句。前两天去他们公司找他来着,我愣是从七点等到九点,结果他就一句你先回去吧就把我给打发了。”
“嘿?!不带这样的吧……”
“就是说啊……这放假了也没回来,说的是去出差了,谁知道这人又去哪儿了……”
“你们俩……吵架了?”
“嗯……也不算吧,他就说他最近太忙,老这么照顾我他有点儿累。”安岁看着饭桌上自个做的、还算过得去的菜,鼻尖一酸:“我也没说非得让他照顾着我啊……”
伊人忍不住掐了掐手心。心里仿佛印证了什么一样,开始变得清晰,也开始变得恐慌:“我回头找他问问,看看他到底是想干嘛。你明天有事么?没事出来吃个饭?”
“好,你可记得问啊。”
电话的音量不算大,秦朔在旁边也就是听个大概。看着伊人一脸地严肃,秦朔也正经了一下:“怎么了?”
伊人抬头看了看男人,浓密的睫毛半垂着,深棕的瞳孔仍旧带着温润的水光,一片的忠厚赤诚。
伊人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像他的表象那样值得信赖,伊人只知道她所看见的那些,足够让人相信。
但这个男人是个刚到二十九岁就被评上的副教授的人,还兼任着三家公司的财务总监和一家公司的执行董事。伊人觉得这种道行的妖精玩的把戏应该不是她这种小道士能看出来的。
安年那么好的脾气,都有受不了安岁的一天,那他呢?
伊人摆摆手,试图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没事,俩人吵架呢。”
停车场在山脚,回过身正能看见半山腰的庙里立着的那尊佛像,面容慈祥。一旁有行人路过,嘴里念叨:“佛说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恩爱别、怨憎会、求不得、忧悲恼……”
伊人听见,心口颤了颤,那种越发清晰的感觉终于浮出水面……
求不得、恩爱别啊……
我一直害怕得不到,可得到了又开始害怕失去。
……那块上辈人种下的病,终究还是成了痼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