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样做仅仅是在不断刺激着东明夜的精神。

东明夜伸出手刀，轻轻地挥向女孩的脖子。没错，就是这么轻轻的一挥，足以让一个成年人当场暴毙。但在落到脖子前，仿佛有什么东西拉住了他的身体，他的手停留在空中，双眼瞪得不能再大，满脸的惊讶迷茫。

接下来的事，没有人记得。女孩立刻起身跑走，东明夜也没有追的意思，只是将手刀捅向了一旁的墙壁。在相关人员到来之前，东明夜已经将自己的双臂折腾得粉碎性骨折，却依旧在狂舞着，癫狂着。

在东方家的干预下，一切都结束得很顺利，没用多久时间东明夜便恢复正常回到教室中上课。回来，然后面对全班惊恐的目光。看向一处空空的座位那个女孩已经转学离开了。

一种恶意转化成了另一种恶意，东明夜的高中生活满是阴霾。

如果阴霾就是生活的一部分，那就去接受吧，生活仍在前进从来都不会等人，只能在前进的路程中自己寻找些许快乐。如果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那么东明夜就欣然接受，既然从此不会有人来搭话，那他干脆就不社交，每天孓然一人。

一切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但意义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到来，生活总是赐予人希望又予以绝望，但从始至终希望和绝望都没有消失过。

“同学们，今天我们将迎来一位新同学……之前也有说过吧。来做个介绍吧，欧阳无悔同学。”

班主任一早便来到教室里，早就知道有新同学到来，东明夜根本丝毫不关心反正新同学很快就会远离他。但或许是睡觉太多不想躺着，亦或者是对“无悔”这个两个字有所感触，他抬起了头。

然后，看到东方无悔正站在班主任旁边，满面春风笑靥如花。

东明夜擦了擦双眼，反复思考再看上几遍。没有错，这就是东方家现任第一继承人，东方无悔。那标志性的笑容，那温暖的感觉，仅仅是隔着几米的对视，都能将周围的一切全部消融成白色。

东方无悔强忍着泪水，尽量绽放出最美丽动人的笑容。她深知东明夜的精神问题，也知道前不久出的事情，但看到他凌乱颓废的脸，还是忍不住回想起那个小房间中的他……比起那个时候，现在的他更加失意，也更加疲惫。她甚至想现在就跑过去抱住他，用温暖来告诉他，她就在这里。

东方无悔顶着欧阳无悔这个名字，坐在了那个空座上。老师还在，身边的同学就小声地把东明夜的种种劣迹全部告诉她，让她不要去接近东明夜。对此，东方无悔仅仅是微笑着，余光注视着惭愧得埋头不敢看她的东明夜。

她知道事情的全部，当然知道所有的脏水都是在一瞬间全部倾覆在东明夜身上的。仅仅因为，他是一个不合群的怪物但这一条已经足够了。所有的事情都很合理，于是乎她也就很合理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下课后，迎着全班的目光，东方无悔走到东明夜的面前。一句话没有说，拉起他的手直接领着他往外走。

“你是……无悔吧。”东明夜低着头，小声地确认着。

“没错，我就是你的表妹，无悔。”东方无悔没有停下脚步，直接将他带向本不该开放的天台。

“为什么，你会来这里……”东明夜仍然垂着头，不敢直视无悔的双眼，害怕心中的野兽再次将自己吞没。

“因为，你需要我了啊。”

无悔走到明夜面前，伸出白暂的小手轻抚明夜的脸颊，引着他抬起头。温暖从手掌间传来，这熟悉的暖流瞬间讲东明夜那腐败的心田冲刷一遍又一遍，让他阴霾满布的双瞳又泛起光亮。

然后，他看见了东方无悔满脸的泪水。

没有什么需要说的话，很久都没有和同龄人说过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东明夜只是伸出他冰冷的手，放在无悔的那只手上。然后直接相拥在一起，紧紧地相拥在一起。此时此刻所有话语都失去了价值，所谓的亲戚关系荡然无存，周围的世界瞬间被白色的背景取代，他们的世界中只有他们，他们只拥有彼此。

无悔知道，明夜的心中寄宿着野兽，一旦受到刺激野兽随时都有可能将他吞噬。但是没有这野兽，他就是一个善良到有些傻傻的孩子，对什么都陌生对什么都害怕。只是不断的索求失败让他缺少关怀，但只要拿出一份真心，他必然会回以一份无上的爱。

明夜知道，无悔本身就是一只野兽。她只有化身成野兽才能在满是野兽的社会中生存下去，也只有这样才能拥抱另外一只野兽。她不断地在拯救着明夜，但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在挽救那个近乎被野兽吞噬的心灵。

明夜和无悔，本身就是因为彼此的存在而存在。

东方无悔，是为了给予东明夜一个至少还算开心的高中生活。既然谣言已经散布出去无法收回，心理创伤精神疾病又依然存在，干脆就直接放弃多余无用的社交。也就是说

“只和我一个人社交。”无悔靠在明夜的肩膀上，戳着他的脸颊说。

“这么霸道的吗？但是……也只有这样了吧。只与你一人交流，也足够了。”明夜浅浅地笑着，抬头望向天空阴霾散去，是那么的蔚蓝。

从此，明夜的高中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虽然大部分时候他还是一个人，但每天都有不少时间是和无悔一起度过的。异样的目光未曾减少，但明夜也不再在意，无悔也早已将几个搞事的人全部解决了。

不需要多加解释，不需要主动去和别人交际，只是每天和无悔在一起，像普通人一样交流着，异样的目光便渐渐减少。甚至，男生的目光从恨转成几度又转成羡慕。在高考前，明夜基本上已经融入进班级中，如果有人要搞事情全班甚至还会瞒着明夜无悔联手解决。

虽然经历了很多非日常的事情，但高考结束学校毕业典礼上，回望三年高中时，东明夜却觉得这三年很快乐。真就像那样，回忆往昔的时候大部分不开心的事情都会被滤去，只剩下一份令人无比怀念的岁月。

“还是多亏了你，不然感觉我现在都快成了一个废人。”毕业典礼结束后，教室里只剩下明夜和无悔两人，坐在桌子上欣赏着皎洁的月光，闲聊着。

“哇，你这种语气，简直就像是那种中年冲业绩的大叔，年终总结的时候把身边支持的人全部感谢一遍。客套什么，我又不需要你的感谢，你要是真的感谢就请我吃饭啊！”无悔嘟着嘴，笑靥如花。

“哇，我好不容易正经起来用写高考作文的水平想要感慨一番，结果被你这么一搞气氛全都没了，思绪也全断了。话说我请你吃饭难道还不够多吗？高考完之后可是被你拉出去疯狂旅游疯狂吃吃吃了一通啊。”嘴上在抱怨，但明夜的脸上也堆积着幸福的笑容。

然而无悔很自然地无视了他的话，戳着下巴思考着：“烤鸭，腊肉，香肠，小笼包，灌汤包，红烧兔头……兔兔那么可爱，不可以吃大兔兔……鹅肝，蔬菜冻，熔岩蛋糕，布朗尼，金枪鱼刺身……”

“喂喂，你天天想吃这些随时都可以吃得到吧。”

“是啊，家里想吃什么都可以吃得到，今天早上还吃了那个传说中的分子料理。但是呢，吃东西也是要看怎么吃，要和谁一起吃，自己一个人吃得一般的东西和闺蜜吃也会不一样。就连逛街这种我都觉得有些无聊的事情，如果有个男朋友一起的话肯定也会很有趣吧。”

东明夜不是很想接这句话，于是乎直接话锋一转，问道：“大学的话，应该是不会在一起的吧。”

无悔伸了个懒腰，说：“是啊，我肯定是要按照大人们的想法报考，你也肯定不会选择他们湖选择的那些大学。不仅不是同一所大学，甚至可能相隔好几个城市……不过呢，以你的这张脸，还有这已经被我打磨到极品的社交之道，想必在大学里也是如鱼得水。”

“这些倒无所谓，我也有这个自信。倒是……以后相见的次数应该会很少了吧，有空的时候我找你来玩的话”

“我会来的，有空的话。”无悔不知什么时候挪动了位置，站在明夜的眼前，用手指戳着他的鼻子，“管饭吗？”

明夜微笑着说：“只要你来，自然会有。”

“一辈子的那种？”

明夜有些吃惊，但随即便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的月光，在无言和微笑中，格外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