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阿二,我们回去了。”奶奶站在门口喊着我们。
“嗯,来了。”我朝奶奶喊了声,没有马上背起书包出去,还要让老爸先打几个字。
“我是轩文的爸爸。”
我让老爸打这几个字出来,先让死鱼知道,不是我在和他聊天了。
老爸笑着打完,发出去后又打了几个字。
妮妮:我是开刻章店的,文文和她奶奶回家写作业去了。
我看完,放心和妹妹走了。
爸爸喊着我说:“你看,你同学都知道喊叔叔好,你要跟他们多学着点。”
哼。
就是打字,谁不会?又不是嘴上喊,他在学校里见了老师还不是连句老师好都说不出来,不像有的人整天把这些挂在嘴上,就像我最以前的那个同桌,阿谀奉承的小人。
最讨厌了。
回到奶奶家,我照例喊大狼狗的名字,就是大狼狗,可那幽长的走廊里没有传来狗叫声,也没有传来那种认出我就欢快地摇尾巴的声音。
奶奶走过来,轻飘飘道:“不用喊了,已经死了。”
我看着奶奶,知道奶奶也在心疼,眼睛红了还有眼泪。
虽然平日里,奶奶总是拿着那个铁的撑衣杆捶在地上吓唬大狼狗,但是大狼狗是奶奶家养的第一只狗,为了保护这个家一直尽忠职守。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和大狼狗相处很长的时间,只是近来摸了几次变得年老瘦小下来的大狼狗,还是会这样舍不得。
差点都忘了。
爷爷买大狼狗,是在我们读幼儿园那会。
我们没有见过几面,因为大狼狗一见到我们就叫,爷爷为了不让我们害怕,就把大狼狗关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厕所里,放了垃圾桶,还堆了些扫把,很臭很脏。
我们没有在那里上过一次厕所。
年纪小,都是直接对着大街,蹲在马路牙上方便的。
反正短头发,别人都把我们当男孩子来看的。
只要不细看。
大狼狗在厕所里面还是不停叫唤着,叫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我和妹妹待了一会没劲了,就坐在玻璃柜上面,让爷爷把大狼狗放出来玩,我们坐上面,它也咬不到我们。
打开厕所门。
大狼狗就趴在地上,看见爷爷来放他出去,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冲了出来,一路来到我们的跟前,对视一秒,张大嘴,开叫。
“阿爹阿爹,你快点过来啊。”
我和妹妹坐在上面急得喊爷爷过来。
爷爷还以为我们被咬了,忙着跑过来,都顾不上去捡倒在厕所里的扫把,看我们害怕,就说:“还是把它关厕所里吧。”
厕所门关着,一股恶臭传出来。
我和妹妹摇头,杂乱地说着:“别关,别关,就让它在外面。”
真是又怕又喜欢。
“阿爹,你先去把厕所门关了,臭死了。”妹妹望着远处捂住鼻子催道。
爷爷还是担心。
大狼狗还在朝着我们两个狂叫,一点也不把我们两个当成是它的小主人。
“大狼狗,大狼狗,别叫了。”妹妹自己都小,却在哄着岁数更小的动物。
爷爷站着还不走:“你们两个真不怕?”
怎么还要磨蹭啊。
说话的这点时间,门早就关好了。
我开口朝爷爷挥了挥手:“不怕不怕,阿爹你快点去。”
爷爷跑着过去,把门一推,再跑着回来,刚跑几步,那厕所门开了一条缝,爷爷回头一看,再看看我们两个靠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孩子,大跨一步到厕所那边,重重踢了一脚,再跑回来,拦在我们和大狼狗的中间。
腰好像扭了,在揉。
我们又不乐意了。
“爷爷,你挡着我们看大狼狗了。”
爷爷只好让开,去旁边揉腰。
但这回,没有人挡着我们,大狼狗却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
我们没有去问大狼狗是怎么死的,也没有问大狼狗去了哪里,一定,一定和老三花猫一样,被丢去了垃圾堆里。
“大狼狗,大狼狗。”
躺在沙发上,一边一个,我和妹妹一边哭一边喊着大狼狗的名字。
爷爷看了干着急,站着叹气:“怎么都哭了。”
奶奶拿了餐巾纸给我们两个,安慰说:“都别哭了,也别喊了,明天还要上学,再哭眼睛要肿了,嗓子哑了还怎么回答老师的问题。”
那就不要回答就好了。
我和妹妹还是埋头哭着,甚至翻了一个身,背朝奶奶,面向沙发的靠背继续哭着。
奶奶生气了,吼了一声也流了眼泪:“别哭了,不就是死了一条狗。”
我和妹妹看回奶奶,也发了脾气。
“是大狼狗。”
“大狼狗!”
奶奶抹了一下眼泪说:“我们家,还有小白,还有来发。”
是有,它们也要和大狼狗一样,会死掉。
我和妹妹翻过身哭得更厉害,让奶奶摸不着头绪。
哭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晚上,我和妹妹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人为什么要死呢?”我不想死,想要一直活下去,想要和妹妹永远在一起。
妹妹缩了一下鼻子,说:“人老了就有什么心脏病,高血压,还有什么癌症,要是不生病就能一直活下去了。”
我同意道:“只要不生病就好了。”
可我们从小就是体弱多病,那个小诊所,简直是我们的噩梦。
橡胶的止血带一绑上胳膊,就是一阵冰凉,酒精一擦,又是一凉,心从一开始就一直怦怦乱跳,针头靠近的时候,我看都不敢看。
不要。
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