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旭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痛。以往为了骗韦贵妃,他喝过毒酒,连续吐了三斗血,躺在床上三个月都没有这次这么痛。从军以后,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立下功绩,他都挑那种最难打,连军中老将都害怕的硬骨头,以至于身上留下了二百三十三条疤痕。
可是,眼下的这种痛苦却从来没有过,好像身体里同时有一千一万个人在拉扯自己的身体。自己快要粉身碎骨了,可偏偏痛到极致,意识会变得十分清醒。于是他只能任由小魔女的哭声继续在自己的伤口上撒盐,这样至少小魔女不会那么痛。
他真的很想回到过去那一刻,对过去的宁旭说:“你这个瞎了眼的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眼前的小魔女,她是个真正的好姑娘。”
可惜,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而且人人都得对自己做出的事情负责任。更没让他没料到的是,小魔女是这样决绝的人。她接下来说出的话直接就判了自己死刑,连申诉的机会都不许自己有。好比现在,宁旭一边听着小魔女冰冷至极,毫无温度的话语。一边看着原本已被打开的,他的心门再次被冰封,永远没有开启的可能。因为再不会有人像小魔女这样,毫无顾忌地对他好了。
“我真是蠢,竟然会以为你对我有那么点好感。原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不过不要紧,我也没完全喜欢上你。”宁旭看不到小魔女的动作,不过也能猜得到,她一定是擦擦眼泪就坚强了起来。因为她就是这种人,对人狠,对自己也狠。
“臭小子,既然是我害了你,那我会补偿你。就算用命来偿还我也愿意。但是从今以后,请你跟我保持距离,因为我真的不想和一个欺骗我感情的人多做纠缠,我也不会用感情来做补偿品。”
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如同最锋利的宝剑。小魔女把宁旭的心刺穿了千万个窟窿,也把自己的心伤得非常痛。
站在外面的女子自然就是季秀兰。可现在她却不像平时那样温柔似水,而是露出了她狰狞不已的真面目。她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她又一次成功地拆散了一对有情人。心底那从未有过的愉快,让她哈哈哈地放声大笑起来。可是笑声中却充满了悲凉。就像她看似美满的痛快中,其实暗藏着那样小却真实存在的痛苦。
阅人无数的她,一样就能看出那男子虽然欺骗了那小姑娘。可他眉梢眼角藏着的对小姑娘的深情,那是比天高,比海深。尤其是在面临危险关头,他毫不犹豫地就将那小姑娘护在身后的动作,更是全然发自对那小姑娘的真心。
所以她就更不能放过这对有情人。她要对那小姑娘说实话。她要看着这个性格较真,容不得一丝欺骗的小姑娘和那个有眼无珠,不爱自己的男子反目成仇。这是最大的报复,也是必然。
她决不允许眼前这个小姑娘,拥有自己没有的爱情。这样就等于在一个饿了十天半个月的人面前,大吃特吃一只美味的烧鸡。
因为曾经她是李秀,大夏李家的下一任家主。她也有过深爱的人,她也愿意为了对方付出一切。可是谁能料到,那个清隽文雅,和她海誓山盟的少年郎竟然会弃她而去,不信邪的她在原地等候了三天,等到的就是丢了自己的清白,还差点丢了自己的性命。
不,应该说她的性命已经丢过一次了,因为那次之后那个傻乎乎的李秀就死了,活着的只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季秀兰。所以,她要拆散世上所有的恩爱夫妻,看他们反目成仇。这样她已经腐烂了的伤口才不会那么痛。
季秀兰的思绪翻转,完全没了平时的警惕,以至于霍朗已经来了好半天她都没发觉。顿了顿心神,尽量保持平时的样子。季秀兰笑着对霍朗说道:“今天怎么是你这小娃娃来,无极人呢。”
霍朗恭敬地说道:“家父事忙,特地命晚辈送来这个月的解药。”
季秀兰一改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做派,像苍蝇见了血一样扑了上去。她这副模样看得霍朗心里也不由得心酸。
同时他又很庆幸,幸亏自己是父亲的儿子。否则父亲要是把情缠死方休的毒药用在自己身上,那自己可不就得变成这副野兽一样,发作起来更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