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主角登场,人群中一片骚动。窃笑声,咒骂声隐隐约约听得到。
“肃静。”拍两声醒木,王老爷清清嗓子。虽久坐判堂,也不免手心有汗。作奸犯科者常有,杀人掠财者不常有。
“段九,你可知道今天压你上堂所为何事?”
“小的知道点,是说小的与一起命案有些许关系。”
“宣德历一十九年冬,十一月九日,城南郊外,发现一商人尸首,致命伤在左额,钝器所致,衣着华丽却身无财物。”
“十一月九日,段九你在何处?”
“回老爷,小的在汇财赌场赌钱,约莫傍晚申时被官大爷收押。”段九答。
“往前一日,十一月八日,你又在哪?”
“小的白日在街边打混,天一黑就去了赌肆,到第二天一直都在”。
啪!一声醒木。
“大胆段九,你是说你没有出城?你可知你旁边站的妇人是谁?你最好不要偷奸耍滑,否则不光罪责难逃,还要棍棒加身!”王县令厉声呵斥。
“小的不敢啊!”
“来人呈物证。”
眼见一衙差端上来一木托,托上放了个黄色钱袋。
“李氏,你去看看是不是你丈夫随身之物。”
李氏探身前去,仔细端详。不一会便退身答道:“回老爷,是家夫随身之物,没错的。”
“段九!我再问你,你被收押之时,身上的这个钱袋是哪来的?”
霎时,段九满头大汗,连忙道“小的,小的在醉春楼门前捡到的!”
“十一月八日那天你在何处!”
“老爷我没出城啊!”
“本县调查得知你家住城外一偏远村户,本砍柴为生,你说你没有出城回过家,有什么人能给你证明,你且说说看。”
段九好像一个溺水的人看见,水上漂起一只稻草。
“有的!有的!老爷,那天醉春楼小二,看见过我,之后胡同口的田寡妇也见了我了!后来李举人家的小孩儿还和我一起玩丢石子来着,打的隔壁小黄狗直叫!”
段九看见活命的机会,还哪管丢不丢人,想起什么说什么,就希望能换自己一条狗命。他完全没想起来一个最本质的问题,他究竟杀没杀人。他现在所说的,不过是为了延活,连真带假,还有的简直瞎编。
而他说谎的原因很简单,没人能给他作证。他整个下午都躲在城北的谷垛后面数银子呢。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县老爷传了,段九胡扯的那七八个人。说法都差不多,见是见到过,但也仅仅是见了一面而已。夹真带假嘛!
堂外人看着就热闹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堂上来来去去十几个人,多大阵仗啊。一会儿人证,一会儿物证的;一会儿田寡妇,一会儿小黄狗的。看的人们津津有味,实际上谁在乎段九到底杀没杀人呢,大家想看的就是这个:一个将死之人,绞尽脑汁想要活下来的丑态。这让他们很受用。
这些人眼里只有兴奋的光泽,段九没有回头看到。
假如真让段九看见了,也许他会尿裤子吧。他的其他前辈们就是因为看见了这个,才腿软失禁的。那场面真的像夜里的一群狼,悠悠的眸子闪着光亮。
“段九。你还有什么说的。”王老爷显然是不耐烦了。“先打二十板,松松他的嘴”。
说毕,两边来人把段九架上长凳,一棍又一棍的打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老爷!人不是我杀的!我招了!老爷,钱袋是我在醉春楼,偷了他的。一定要信我啊,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