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还是如往日般升起,照在灵水村,照在村北的后山上,一切似乎都和往日没有什么不一样。
只是,若细细观察,就会看到,灵水村北山密处许多草木上溅洒着暗红的血迹。
观音庙中的少年悠悠醒转。
他叫孟思贤,今年十四岁,是南直隶徽州府今年推举入国子监就读的贡生。
原本贡生进京读书,可以搭乘水马驿的公车、公船,但送他去驿站的小吏抽走了两张他的马票,显然是要占他两张马票的便宜。
如今下头官场大约俱是如此。
两张马票而已,若孟思贤家中宽裕也就罢了,不过自己费点银钱租车,可他七八岁时父母就双双去世,靠着吃百家饭才考了秀才,再被推举成贡生,是以从通州驿下船后,他只能靠着问路一步步走进京。
所幸他身无长物,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什么贼人为难。
所幸如今天气不冷。
几天前来到这处观音庙后,孟思贤打算歇息一晚,待天明后一鼓作气进京,没想到竟病倒了几天,还做了个冗长又古怪的梦。
一开始他病得昏昏沉沉,几乎毫无知觉,直到昨晚,大概是快要醒来了,他隐约感觉有个小姑娘给他喂水,偶尔念叨句“哥哥”什么的。
后来屋子里走进许多人,有个年轻而沉稳的男子声音道,“查查这个人”。
后来那些人就都离开了。
孟思贤醒来后,一侧头就看到木板边放了个破碗,碗里还有小半碗水。
昨晚确实有人来过。
他病了几天,滴米未尽,挣扎着才木板上爬起,观音庙大殿中空无一人。
孟思贤打算回侧间收拾行李下山,突然看到观音像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走近去看,落满尘土的观音像后面落着一个簇新的碧玉冠和一块和田玉佩。
大概是玉冠或玉佩折了一下太阳光。
看玉冠的样式,明显是男童用的。
孟思贤想到昨晚耳边小姑娘念叨的“哥哥”。
那桃子形的玉佩倒像是姑娘的东西。
他捡起玉冠和玉佩,这两样东西看起来都价值不菲,那个小姑娘却说丢就丢下了,想来是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
至于富贵小姐为什么会半夜来到这京郊的山上,就不是他所能推断的了。
毕竟那小姑娘对自己有施水之恩,日后若有缘遇见,再把这玉佩归还于她,偿还她的恩情吧。
孟思贤收拾好书箱,郑重地拜了拜观音像,下山离去。
荣国公府中,周婉紧搂着徐砚之不撒手,焦急地等在蒋瑶光房外。
徐砚之身上穿着件女孩的襦裙。
蒋瑶光自凌晨被送回府后,就一直高烧不退,太医院的太医轮番看了三轮诊,都只说是受了惊吓,待烧退了就好。
太医们开的方子也是大同小异,所幸蒋瑶光还能喂进去药。
徐潜右臂负了伤,已包扎起来,此时也是满脸凝重。
徐砚之看了看父母的脸色,道,“爹爹,娘亲,你们可想知道昨晚我是怎么和那些贼人说的?”
周婉看向儿子,“昨日多亏你机警,想出这个法子护住了你妹妹,你昨晚是个什么情形?”
徐砚之摸了摸肚子,“娘亲,吃点东西再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