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典后,皇帝为太子特设东极殿衙门,并谕令今后奏折先由太子率东极殿学士草拟,再送至文渊阁由皇帝与阁臣审议。
因太子年幼,故不必出宫开府另居,而是仍住在交泰殿,改交泰殿为东宫。
诸事都安排妥当了,皇帝才问太子,“怎么是阿圆做的引礼人?”
皇帝以为这不过是孩子们的玩闹,虽男女有别,但阿圆毕竟是不一样的,由阿圆做引礼人也未尝不可。
太子吩咐内侍把龙凤胎的朝靴呈上来。
皇帝有些不解,“朝靴可是有什么问题?”
太子吩咐道,“取盆清水来”。
内侍恭敬地用黄铜盆捧来一盆水放在几案上。
太子拿起略大一些的靴子,把靴底在水面划了划。
水面浮起丰富的泡沫。
皇帝握紧了双拳,眉头渐渐锁起,“宣刘医正”。
看着皇帝满面的怒意,刘医正心知今日的差事干系重大,因此尽管内心十分确定,但他还是反复查验了几次才答到,“回陛下,这靴底抹的是皂荚液”。
皇帝只知道皂荚液可以用来清洗衣物。
刘医正看了眼皇帝的神色,继续解释,“皂荚液是皂荚果煮出的汁液,阴干储存后,再投入水中会产生大量泡沫,寻常百姓家中常用此物清洗衣物,也有那些贫寒的,连皂荚液也买不起,只能用草木灰,至于宫中的贵人们,用的是珍贵的香胰子……”
刘医正跑题跑得严重,在专业领域侃侃而谈起来。
太子打断了他,“皂荚液抹在靴底会如何?”
皂荚液抹在靴底会如何?
刘医正略一思索,惊出了一身冷汗,匍匐跪倒在地。
做工如此精美的童靴,不是小皇子的就是哪家皇亲国戚家的小世子爷的。
千百年来后宫内宅用的那些腌臜手段何其相似,不过换了一轮又一轮的人。
无论这靴子是谁的,刘医正都不愿意卷入这起后宫阴私中,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皂荚液抹在靴底,走路就会滑脚,若是地面有积水,起了泡沫后会更滑”。
皇帝握拳砸在几案上,铜盆中的泡沫水溅了刘医正一脸。
刘医正丝毫不敢动弹。
皇帝阴冷地传令,“从设计图纸,到原料采买,再到缝制的人,给朕去查,凡有牵涉的一个人都不能漏过,胆大包天!”
大典高台有八十一级台阶,四岁的孩子穿着靴底抹了皂荚液的鞋,再在台阶上洒点水,孩子肯定会从高台上摔下。
引礼人在典礼未成的时候摔下高台,这是多么不祥瑞的兆头,若出了这样的事,封太子的典礼势必不能继续下去。
此外,徐砚之是徐潜唯一的嫡子,这一摔非死即残,若徐潜因此对大皇子心生不满,还会影响整个大端的朝局。
皇帝越想越气怒。
太子比皇帝平静得多,“父皇,皂荚液是十分寻常的东西,重重环节中与朝靴有牵涉的人何其多,这样大张旗鼓地去查,若是暗处的人再做些手脚,很容易就会酿成冤案。”
皇帝也渐渐冷静下来,“一日不把这些人揪出来,朕就寝食难安,他们这次未能得手,下次不知道又会耍什么花招,就依你的,先暗中查访”,又沉声吩咐刘医正,“刘医正,今日之事……”
刘医正忙不迭答话,“微臣今日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徐潜一回到家就问龙凤胎引礼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