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上褚年换了三身衣服。
当初面试时候的那一身自然是他最喜欢的毕竟是自己选的,可摸摸自己的肚子,他决定还是穿一双运动鞋防止摔倒。
既然穿了运动鞋,衣服也要轻便起来。
余笑喜欢的印花恤有些不够庄重他选了一件浅蓝色的上衣搭配了深色的牛仔裤。
“还真是瘦了。”
拽一拽牛仔裤显着空荡的腰部褚年强迫自己又吃了两片苏打饼干,两块午餐肉。
要坐火车出门想要一天往返几乎是不可能的,褚年拿起一个书包,想了想,往里面装了一件干净的睡衣然后是牙具想到自己现在很可能会吐,褚年又装了两个柠檬一个苹果当然少不了苏打饼干和他要吃的那一堆药片。
不管怎么看,这一包东西都不太像是要去出公差的,更像是小孩子春游。
拍拍自己的小肚子褚年叹了口气:
“对还真是你去春游。”
站在镜子跟前,褚年觉得“自己”的气色看着太差了既然是要保住自己的工作那肯定得显得健康点儿。
勉强涂匀了脸上的粉底液褚年盯着傅锦颜送自己的腮红。
经过了一番有点剧烈的思想斗争,他拿起腮红旁边的刷子,往脸上轻轻点了一下。
再点一下、再点一下
小小的刷子在脸上涂来抹去,看着微微的一点红色出现在脸庞周围,褚年突然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成就感。
对着镜子,他笑了。
“你是不是发烧了?”在火车站的候车室,牛姐看着上半张脸微微发红的“余笑”,有些担心地问。
“啊?没有啊。”
褚年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牛姐笑着说:
“牛姐你放心,我状态好着呢,今天我就能把您那边的文件管理搞好。”
牛姐点了点头。
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没事儿么?”
褚年万分诚恳地点头,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
坐上了火车,褚年看见牛姐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充气垫儿。
把里面的气打满之后,牛姐把垫子放在了“余笑”的身后。
“有不舒服就跟我说,怀孕了之后都不容易,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好。”褚年惊诧地发现自己竟然有点哽咽,“谢、谢谢!”
牛姐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把自己的座椅靠背微微调整了一下。
她自己体态敦实,坐在火车二等座上有些空间紧张,显然并不是为了自己才带来垫子。
摘掉了自己脖子上的青金石长链子,她打了个哈欠说:
“在火车上就睡会儿吧,下车还得忙。”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褚年伸手捏了捏自己后腰上靠着的垫子,内心有些无措,从小到大他因为外貌和成绩早就习惯了受到各种优待,也习惯了各个年龄段的女人对他“柔情似水”。
可他没遇到过这样似乎“理所当然”,又似乎包含着某种怜悯与关切的“保护”。
过了五分钟,火车开动了,牛姐翻了个身,又睁开了眼睛。
“余笑,你还没休息啊?”
“牛姐,您不也没休息。”
叹了一口气,牛姐坐了起来。
“昨天我想到半夜,我觉得我也没做错什么呀,怎么朱杜继他就对我这么大意见呢?啊?他以前给我当助手,后来我去了省城开工作室,本来想把现在那个工作室关了,是他说他想接手,我才说那他掏三成钱进来吧,反正其余的都是现成的,怎么到现在就成了我的错了?我牛蓉蓉打理起来的招牌,他想抢走怎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褚年看一眼越说越激动的牛姐,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该痛骂朱杜继忘恩负义就够了,可后面的垫子很柔软。
“牛姐,人都是会变的,说不定当年您拉他变成合伙人的时候,他感恩戴德,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天天被人喊朱老师、朱老板、朱大设计师,喊久了心也就变了。您也是人太好,管下属哪里是交心就够的?
我来了工作室一个礼拜,您只来了一次,他明明是躲出去了,您也不管,刘助理是他的人,韩大姐是个不管事儿的,您被人架在半空,只能把别人的心和胆子一块儿养大了。”
说着说着,褚年不知道为何有些心虚气短,他缓了口气,接着说:
“您做室内设计,当然也知道那些施工方一时没人盯着就连墙砖贴不齐,何况是个公司的合伙人。要从这方面说,这确实是您的错。”
“嗯。”牛姐点点头,“我确实是傻,你说得对,我每次去,他和他那个助理都不在,分明就是躲着我,我还傻乎乎地以为没事儿呢。”
躺回去,闭上眼睛,牛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当人,好心自然是没错,可当个老板,识人不明就大错特错了。”
褚年也闭上了眼睛,老板能够自省,对下属来说当然是好事,要是能把自省彻底落实,那更是极大的好事了。
可闭上眼睛,褚年看见了余笑。
他又睁开了眼睛。
不能想。
“擦!”牛姐猛地睁开眼睛,嘴里低骂了一声,把褚年吓了一跳。
“老娘就算是有错,也是朱杜继那个混蛋人品太差!低劣!卑鄙!无耻!不把他赶走,老娘牛字倒过来写!”
褚年下意识抱着肚子缩在靠垫上,对这样的上级,他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