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丫鬟却走到主子前面,是为大逆。为娘是替你管教下人。”那妇人一身华服,发髻也是金钗透亮的。就这么在少年的家门前,由着过往行人指指点点,趾高气扬地训着话。
“大夫人教训得是,晴雪错了。”小小年纪,晴雪很懂事地跪地叩首。
“你凭什么跪她!凭什么!我不是说了,你是我的丫鬟,我不让你跪,你就不能跪任何人!”回到自己院子后的少年,一通脾气大发雷霆。
晴雪驱了石墨自行玩耍后,默默地收拾被少年乱扔一通的笔墨纸砚:“公子何必扔这些心爱之物置气?”
“晴雪,你都没有心,不会委屈?不会觉得方才那是伤自尊的吗?”少年见晴雪一副不曾被欺负的样子,颓然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都是我不好,若非我庶子的身份,作为琅琊王氏,又岂能总是让你受委屈。”
晴雪只是笑着,摇摇头:“晴雪不觉得委屈。若不是公子施救,晴雪早就饿死街头。如今只是挨了大夫人巴掌,身为下人,着实不算什么。”因少年坐在地上,晴雪也就跪着挪到少年身边,宽慰道:“大夫人总是寻公子不是,皆因公子有才得老爷赏识。晴雪想,凭公子的才学,总有一日定再也不用受大夫人气的。”
少年对上晴雪好看又带着希冀的目光,终于微笑地肯定颔首:“放心,我会努力,以后一定不能再让你受委屈。”
只是鼓励的话虽然好听,现实总是残酷的。时光荏苒,琅琊王氏后来出了很多受当世人追捧的才子、能人,却单单没有那少年的姓名。庶子仍是庶子,只能奄奄一息地缩在他的院子里,苟延残喘。
“公子,喝口药吧?”
虽是病容,但还是能看出来少年长成了好看又清隽的男子。而候在旁伺候他喝药的晴雪,也是盈盈玉立的少女了。
“放下吧,这般苦。”这王家的庶出公子,常年喝药又常年怕苦。
“公子,您又何必这样糟践自己?”晴雪不肯放下药碗,叹着气。她知晓自家公子是不想病好,在与父亲怄气。偌大的王氏府邸,没了亲娘的公子唯一看重的只有父亲。可那位府邸的老爷,从前还会因为公子的书画对公子高看一眼,可后来公子一直比不过旁的王氏子弟,公子就不能再入他法眼了。虽然公子不说,但晴雪知道自家公子最渴望最盼望的是父亲的肯定。现在老爷已经很久不来院子看公子了,公子也就执拗地不愿再喝药。
“如果不是看在石墨的份上,我会让你魂飞魄散!”胡尹重的声音冷漠而愤怒地传到林汐的心底,震慑得林汐瞬间从梦的禁锢里醒来。
“老板!你才来!”也不等胡尹重反应过来,林汐已经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胡尹重身上,哭诉道:“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大白天见鬼了!还被鬼拖到梦里去了!我认得他,梦里的人就是他!”
胡尹重觉得自己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于是艰难地:“我把你说的鬼赶走了,你能先下来吗?”
“我不下!我要先看看!”林汐半眯着眼,扫视了一下房间确认除了她和胡尹重外没有异常后,松了口气,才麻利地从胡尹重身上跳下来,踩到软绵的床垫上。
“感觉还好?”胡尹重关心道。
林汐点点头,毕竟那个梦和她平时做的“吃人心”梦相比,简直就是小言故事,没有一丁点的恐怖。她害怕的只是那种被禁锢在一个地方无法醒来的感觉。于是活动活动肩颈,她才后知后觉,大喊:“胡尹重!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
“小声点,你先下来。”胡尹重很无奈,本来那酒店老板看他们的目光就怪怪的,现在这么喊,他觉得自己万万年的清誉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栽在眼前人手里。
“说!你怎么进来的!”林汐依言,变成了盘腿而坐。
胡尹重无奈地笑道:“我不是人,大小姐。”
“不是人就可以擅闯他人房间了吗?”林汐气鼓鼓地回道:“你不知道我睡觉的时候很不好看吗?你要是说出去了我还怎么见人?”
“我说,你还是那么在意世俗的目光。”胡尹重坐到林汐身边,叹气。
这倒让林汐疑惑起来:“为什么这么说?总觉得你的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胡尹重避重就轻,站了起来:“走吧,你应该饿了,带你去吃饭。”
“好嘞!老板最好了!”一听到吃饭,林汐瞬间雀跃。她忙去找鞋,却听见胡尹重开门后,传来酒店老板的声音:“额,我是来通知你们封禅大典就要开始了。既然你们刚好在一个房间,呵呵,我就不用多走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