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他醒过来整个人还有几分茫然,片刻之后昨夜的梦境渐渐浮现脑海当中梦中的那个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娘娘无子仿佛响在耳畔,让他不知不觉地皱起了眉。
淑妃许氏么?
如若他没有记错的话,宫里如今并没有淑妃,唯一一个妃位便是丽妃。许姓嫔妃的话……就他知道的话确是有一个那就是当年被前朝那位庆平长公主从许家夺过来的女婴,后来辗转到了陛下身边,正正便是早前传出有孕的许婕妤。
许婕妤……若是当年前朝余孽奸计得逞今日的许婕妤便会是他的女儿。
咦,不对!那梦中的许淑妃……
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瞬间便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荒谬,真是太荒谬了!那样之事怎么可能会发生,简直荒谬!
他喃喃地说着只觉得那个念头着实太疯狂了,疯狂到仅是这般一想,便让他的心都一阵绞痛,仿佛被凌迟一般。
心中存了事,以致早朝时他都有几分走神所幸今日需议之事并不算多也不算棘手加上景昌帝赵元祐因为许汀琬小产之事心中郁郁也早早便散了朝。
唐松年一直到散朝后才知道宫中唯一有孕的许婕妤小产不知怎的又想到了昨夜梦里的那句娘娘无子。
一连数日,他都没有再做过类似的梦,尽管如此,他心里的不安却没有半分消减,直到这一晚,他沉沉睡过去之后,却做了一个教他醒来后都仍有几分心神俱裂的梦。
在梦中,他手持长剑和一名面目模糊的刺客对打,一式一招均是毫无留情,每一招都意在取对方的性命。终于,他卖了个破绽,趁着对方上当之际狠狠地一剑刺向对方胸膛。
那人心口中剑,一口鲜血喷出,身子摇摇晃晃的,终于轰然倒地不起。
他提着长剑上前一步,正要再补上一剑,却听到对方悲愤地控诉:“爹爹,你为何要杀我?!”
凄厉的控诉声中,他的视线一点一点变得清晰。
当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他的心口像是被重锤击中一般,脸色也瞬间变得惨白。
“宝、宝丫?!!”
“爹爹,你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杀我?!”眼前的女子,满脸悲愤,那仿佛带着血一般的控诉,绝望又不甘,望向他的眼神,尽是彻骨的仇恨。
“我不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分寸大乱,拼命想要解释,拼命想要去为她止血,可却被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开。
“爹爹,你为何要杀我?为何要杀我?!”
唐松年骤然惊醒,一抹额头,满手的汗渍。
他余悸未消地拍拍胸口,只觉得心跳一下比一下急促,到后面,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梦中那声声泣血的悲愤控诉犹响在耳边,字字泣血,句句带恨,教他一阵心神俱裂,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大叫出声。
我没有,我没有,我又怎么会伤害最疼爱的女儿!那是他捧在掌心如珠如宝般疼爱了多年的女儿,是延续他和挚爱女子血脉的女儿,他恨不得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跟前,又怎么可能值得伤害她!
“夫君,你怎么了?可是口渴?我去替你倒碗茶来。”躺在他身边的阮氏感觉到他的动静,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打着呵欠便要起身。
唐松年一把拉住她,哑声道:“不用,我不渴,你不用起来。”
阮氏这几日为着嫡长孙的降生忙得团团转,正是困觉之时,闻言也不坚持,重又躺了回去,拉上锦被,倦意满满地道:“那你也再睡会儿,离起的时辰还早着呢!”
“好。”唐松年低声应着,看着她阖上眼眸,不过片刻的功夫便睡了过去。
他睁着眼睛望向帐顶,此时此刻,整个人却是格外清醒,并无半点睡意。
许淑妃……
这日,唐筠瑶难得起了兴致要亲手做一个布艺老虎送给小侄儿,毕竟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小唐大人小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布艺老虎,一整日不离手地各种折腾。
都说子肖父,说不定小侄儿也会像他的爹爹那般呢!
她的心中充满了动力,兴致勃勃地让碧纹给她找各种用剩下来的布头。
昨日贺绍廷便去了营里练兵,去之前便已经说过大概要两三日之后才会回来,故而此刻诺大的将军府就只有唐筠瑶一个主子在。
她正请教着碧纹要如何做布艺老虎,蓝淳便进来回禀,只道老爷过来了。
唐筠瑶倒是有几分意外,不过也没有多想,连忙收拾了一下便出去相迎。
“绍廷呢?”父女二人各自落了座后,唐松年仿若不经意地问。
“到营里去了,早的话日才回来,慢的话估计要后日。爹爹可是有事要找他?”
“倒没什么重要的,待他回来再说吧!”唐松年自是一早便知道女婿不在府上,他此番来也不是冲着女婿的,故而随意扯了个借口。
唐筠瑶并没有怀疑,兴奋地问他关于小侄儿近日的趣事。
唐松年便挑了些从阮氏口中听来的孙儿趣事向她道来,见她听得滋滋有味,更是深深地挤出了腮边的小梨涡,心思一动,突然话锋一转:“娘娘无子。”
唐筠瑶怔了怔,只很快便反应了过来,笑着问:“什么娘娘无子?”
“也没什么,就是想到陛下成婚多年,宫中诸位娘娘至今无子,难免有些担心。”唐松年若无其事地回答,并没有错过方才她听到娘娘无子四个字时,脸上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果然……他心中了然之际,却又生出一股悲凉之意,只是面上却半分也不显,相当镇定地与她闲话了小半个时辰才打道回府。
唐筠瑶隐隐有几分奇怪的感觉,不过并没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