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是早上八点。
我扛着昏昏沉沉的脑袋站起来,看见窗前一小撮麻雀飞过。天空干净如洗,隔壁院子前落光了叶子的梨树发出嘘嘘的声音,像开爆了的茶壶,一辆法拉利倒出车库,奇特的造型好像一只大号火缘步甲。
刚过九点,听到母亲边敲门边叫我的名字,这让我非常吃惊,母亲的动静从来都是惊散羊群,她有专门为奶奶准备的轻抬轻放的猫步声,那是她想听听那老太太又说什么坏话,但都被我一一破坏,而今奶奶已永远闭上了口,那今天怎又是恁地柔声细步?想要变成柔若无骨的小妖精了吗?不可能,爱吃牛羊肉的母亲顶多也只能是老妖,怪。
我灵机一动,“哧溜”钻回被子里。微微蒙起嘴,发出久不发声的沙哑声:怎么啦?
母亲一听我在睡觉,应了一声“没事”,踢踢通通下楼去,这才是母亲。
当我再次起身上卫生间,顺便想给阿斯汉打个电话时,有人踢踢通通上楼来,这正是母亲。
我踮着脚尖反锁上门。贴着墙站在门边。
“程晨,起来吧。有事跟你说。”她把门敲得震天价响。
这可坏了。我发不出由远而来的声音。
我再次踮起脚尖,火速回床。
“程晨,我看见你在地上走了,你赶紧下来!”声音从门下边的缝隙里传进来。
我的上帝!母亲竟然趴在地上偷窥我。
“妈,你吓死我了,能不能别这样,偷窥我,我刚在卫生间!”我不耐烦地大喊。
“好,你赶紧穿衣服,有事跟你说。”
母亲踢踢通通下楼去。我捡起手机打算给阿斯汉发信息,叫他快准备。
父亲的电话准时进来。
“闺女,爸爸上午要下井,过年了,安全万不能出问题,中午爸爸有招待,实在走不开,明天爸爸回去。对,你对象哪个单位的?怎么认识的?”
父亲对待工作一丝不苟,这我知道。父亲所在的煤矿昌鸿五圪卜煤矿是市里的安全示范矿井,是全市首家产煤不见煤的绿色民营矿井,从父亲当矿长到现在,从没有出过一起安全事故,假使全国只有它一家煤矿,那么国家百万吨死亡率的法律法规就形同虚设。
“啊?!我同学。”我跳过一问,悻悻然挂掉电话,心里凉了一大半。
父亲也是一样,只关心他在哪工作。
哎!只怪自己太莽撞,八字没一撇就答应了阿斯汉。这怎么跟解释。
昨晚的情况我替母亲撒了一堆违心的谎:
“我妈对你的情况没有太多了解,她从我一上大学起,就想让我嫁个......公务员。再说,那是她没见你,见了你还不得求着你把我带走呢……我爸就没有这种偏执的想法,他自己就是商人……他不是要明天中午见你的吗?”
我正满地转圈不知何为时,阿斯汉电话来了:“今天中午有可能会陪客户吃饭,虽然不确定,但我也得等着,怎么办?”“凉拌清蒸都可以……嘻嘻……我爸听说你工作风生水起,他还不乐坏呢,着急见你干嘛?是吧?”
阿斯汉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