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至慧师太在外游走了一年,查到梅瑛可能误入‘霁霞谷’,那一次她进入谷中,被一阵毒气袭将出来,还是不能依比确定梅瑛就在谷中,也不好找谷主要人,更不能打杀,有损威名,她只得暂时罢手,这一等又是两年,丝毫没有梅瑛的音讯,也还是不知她的踪迹。
“你起来罢......哎,想我乃峨眉派掌门,可竟连自己的徒儿都保护不了,有愧我峨眉在江湖中还有一丝仅存的声望啊。适才听你一番话语,让为师觉得你长大了,哎,深明大义之人就是应该如此啊。哎,你本就不属佛门中人,你下山去罢......”师太道。
冷燕云听此言,又跪在了师太面前:“师父,云儿不想离开你,要在山中陪着师父......”
师太伸手扶她,叹道:“不是要你离开我,只是下山去,你不是有自己的一番想法?师父成全你......只是你以后遇事万不可再像这几次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在要做什么事前一定要考虑周全,尤其你一个女儿家。云儿......你要再有个闪失,为师的心更加痛啊。”
“师父,都是云儿不好,这么大了还让师父为我操心,不是师父收留我,今日也不知道我身在何处,师父的养育之恩,云儿没齿难忘......”冷燕云满眼含着泪水,向师太磕了三个头。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俗家之礼太大,云儿,快起来罢。只要你记得为师对你的教诲,不管你去到哪里,为师也放心,你平安,为师是心安。”师太怜惜她心里也舍不得。小秀儿扶起冷燕云,冷燕云附在师太怀里哭起来。
小秀儿伸手帮冷燕云拭泪,也忍不住哭起来,师太看着她俩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边叹道:“哎,好了,你们跟我过来罢......”
师太命人锁了思过堂,来到她的厢房,小秀儿走到几案前拨了拨铜香炉往里添了两个檀香块,拿羽扇扫了扫浓浓青烟,瞬间飘散开来。屋内素雅清静,师太从衣橱的最里层拿出了一个有两个手掌大的红木盒,打开看时里面有一个用红布包着的小儿肚兜,里还裹着一把小小的银质“同心锁”,师太将此递给冷燕云,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长大了,这两样东西理应交给你,这是你娘亲生前留给你的信物,你长大了就将它们还给你,你自己好生保管着,也是个念想。这虽在佛门,可你们终究不属我佛门中人,‘红尘未了,佛门难进’......”
冷燕云接过肚兜和同心锁,捧在手心,竟感受到一股暖暖的余温,泪水充盈眼眶:“师父......”“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至慧师太给她擦着眼泪将她揽怀里,冷燕云哭道:“师父,能不能问你,我娘亲可留下甚么话么?她又姓甚么叫甚么?”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你娘亲原是青楼一个艺伶叫柔儿......”原来她的娘亲柔儿,原是钱塘芳春楼的一名艺伶。柔儿岁那年被歹人掳走,后逃出来流落钱塘,辗转被芳春楼老鸨春杏收留。春杏见她年小不懂事,就逼她学艺,三天两头不给一碗热乎饭吃是常有的事,好在柔儿聪颖学舞艺练琵琶,样样不用师傅费心。年长至十五六岁时她更是出落的水灵,又弹得一手好琵琶,春杏就安排她在楼中的雅厅秀舞弹曲,专供送往取乐的人们听曲儿观舞,有兴致好的也跟着和上一曲跳上一舞,比以往任何艺伶都叫座,久而久之柔儿成了方春楼的艺伶“花魁”。春杏也是合不拢嘴,指着“花魁”给她多赚银子,对柔儿的态度转变得犹供神仙似的。
风花雪月最弄人,也最伤人。柔儿在这群人中早是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一个个都予以回绝,在她心中一直住着一个男子,一个比她大五岁的男人。男子的情痴让她心意相守,最后男子给她赎了身,她就带着几年来攒的全部积蓄一百两银子作为嫁妆,嫁给了他做了小妾。不成想的是他的蛮妻,破了她的美梦。
“你娘亲过门后,那蛮妇......听你娘亲说她叫凤姑,你应该叫她大娘,就对你娘亲百般刁难,你爹竟从不阻止,原是他们本就有一个三岁的儿子,她怕你爹有了小妾后就亏待了她们,就一直吵吵闹闹。你爹也心软,就随她闹去。虽如此,你爹对你娘亲还是十分呵护照顾,但在那凤姑面前也只好委屈她。你娘亲是大度的女子,知道你爹的处境,又想着自己的身世,对你爹也是心存一半的感激的。过了一年你出生不久,你爹有要事在身离家三个月。这时日,可想你娘亲的处境......”至慧师太叹了口气。
那晚,大雨滂沱,凤姑带着家丁将抱着才六个月大的小燕云的柔儿赶出了家门,给扔出了一把破旧的油纸伞,柔儿撕心裂肺的哭求凤姑,饶她半月的时间,调养好身子,到时不用她言语自是会走,可是凤姑是个狠心肠,只想趁着那男人没回来之前,快赶她出去。被赶出家门的柔儿,因走的仓促,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全身上下就只包在被袱里小燕云带的“同心锁”是银子的。柔儿拖着虚弱的身子,淋着大雨,打着破油纸伞,抱着孩子绝望的走在大街上,在城门巷口将就了一晚。天亮一早,就出了城,到了城外的清凉庵,实在支撑不住倒在了庵门前。柔儿求至慧师太收留小燕云,而她过于虚弱过于绝望,不久便散手人寰。
“天天在师父身边,转眼你也二十岁了,想起二十前,初见你娘亲柔儿时真是可怜的让人心疼。今,你也大了给你说这些,只望你多懂些事。告慰你的娘亲才是。”至慧师太叹道。
“是,师父......”冷燕云点点头,满脸泪痕,忍不住伏在案几上痛哭起来,“娘......”随常又陌生的字,她二十年来第一次喊出口,是亲切的。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师太小秀儿坐在那儿陪着她,等她慢慢清醒过来,“云儿,小秀儿备好了点心饭菜,都是你爱吃的,起来,吃完,下山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