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你走吧,我陪她。”喻子琛淡定地回答道。走了最好,他还不想有人来打扰呢。另外,他记下了她的名字,白筠安。
人在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时,时间一秒一秒、一分钟一分钟的流逝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痛。后来,喻子琛回想起那天的场景,都时不时地会后悔。为什么要搭的这么快呢?要是拖一个星期,他和白筠安相处的时光,可是能多上许多的。
那天晚上,他们是在九点半的时候离开实验室的。
“走吧,剩下的明天再做,再不走寝室要关门了。”
白筠安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即将完工的结构,很是不舍地说了个“好”。
下了楼后,白筠安朝北,走去寝室楼,喻子琛朝南,走出校门。
“天黑,走路当心。”临走前,喻子琛很是关切的嘱托道。
夜幕之下,白筠安粲然一笑,“我这么近,没事的,学长路上注意安全。”
他点头答应。转身走了几步,却又很是不舍地转头去看她。
那女孩身手敏捷地跃下三层台阶,朝着五十米前的寝室楼飞奔而去,之后又大步跨上台阶,赶在阿姨锁门之前冲了进去。
是他忘了,女生寝室锁门比男生寝室早十五分钟。
宿管阿姨皱着眉和白筠安说了几句,她笑着连连点头,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抬头望向天空,圆月,星河灿烂。
他心情舒畅地走出校门,司机依旧将车停在了原来的位置。
“喻少,您今天比平时晚了半个小时,是有什么事吗?”
“走路也就十几分钟,你一定要每天来接吗?”他反问道。
“要保证您的安全不是。”
喻子琛很不喜欢父亲的这个安排,却无力反驳,只得淡淡道:“以后都是这个点。”
之后的一个月多里,喻子琛往实验室跑的很勤。
实验室的灯有的时候亮着,有的时候大家课业忙就都没去。实验室有人的时候,白筠安一般都会在,他就顶着外援的身份陪她,晚上三五个人一起去食堂吃夜宵。
市赛结束的第三个星期就比了省赛。省赛结束到学期末尾的那段日子,白筠安不再出现在实验室。晚自修的时候,他就只能趁着下课时间在走廊上遥遥望着对面教学楼的她。可喜的是,只要一下课,她就会出来,倚靠在栏杆上极目远眺。
夏半年天黑得晚,时而霞光万里、幻紫流金,时而雨后初晴、云淡风轻冬半年夜来得早,时而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时而星河浩瀚、华月初上。
那一年,他在麻雀大小的校园里领略了天气变幻的各色景象,也将看风景的她深深地刻在了自己脑海里。
再后来,还有许多故事。
他陪她在拥挤的人潮中狂奔,在凌晨的大街上散步,在一万公里外的大洋彼岸仰望星空甚至瞒着父母急匆匆地回国只为了给她过生日。
喻子琛18岁的时候很克制、很内敛。坦白说,他那时的性格是少年人的腼腆加上了一点开始成熟的沉稳。未来的可能性太大,不说多余的话,不做不确定的事。
那年4月,他正准备回国。国下着大雨,天很冷。他看到街上有一对情侣亲密地围着一条围巾冒雪前进,脸上容光满面,只身在外的他顿时生出几分羡慕。她要过生日了,他想买一条围巾送她,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拿捏两人的界限。他喜欢她,可他不确定自己能否给对方一个未来,所以他不想让她知道。
纠结的结果是他一共买了十几条一样的围巾,拿去送给包括白筠安在内的朋友。只是他只买了一条白色的,其他都是灰色的。
他最后留下了两条,拿去给白筠安挑,然而白筠安拿了那条灰色的,所有人一样的围巾。
他当时不知道白筠安为什么这样挑,后来也没怎么想明白。
情窦初开的女孩子的隐秘心思,总是难猜的。
然而那段暗恋的日子,现在想起来,还真是美好。只是,“我喜欢你”这四个字,他从来不敢说出口。
转眼,就到了高三下半学期,他申请完学校,没有乖乖留下国等ffer,而是谎称有事回国了,只是为了再多见她几面。
他父亲喻樟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便回国找他,进行了一场内容深刻的对话。
“子琛,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喻子琛被看透心思,随即沉默不语。
然后,喻樟这位突然开明到不行的父亲说:“如果你真的喜欢,也不需要这样委屈自己。你可以带她走。”
喻子琛显然没有预料到父亲会这样说,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事,他的这个提议,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然而,当他冷静下来深思熟虑之后,他发现这个方法实在离谱。
他知道白筠安没有出国的打算,并且,国的语言她也一点不会,最重要的是,他根本不知道她对自己是什么态度。就是她对自己有那么点好感,让她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离开家人,离开国家,这对她不公平。
“我不想让她这样依附于我。”
“我会尽量做的隐秘些,不让她察觉到这和你有关。比如,资助学校开个交换项目,她如果想和你走,自己可以去申请。语言方面她如果有困难,申请英语教学的专业就可以。”
喻子琛陷入沉思,最后,还是坚持说:“不用,我不想这样去打扰她。”
“打扰?你知道自己要走,所以根本没敢告诉她你喜欢她,是不是?”喻樟一整见血地指出。
“是。”他们拥有不一样的生活轨迹,这点,他心知肚明。
“那好。既然你尊重她,我也尊重你。这种事我不来强求你,这段日子你就当放假,只要别太出格,随便做点什么都可以。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喻樟继续,“六月之后去国和ri呆一起,你应该接手公司经营了,别老想着满世界闲逛。”
很多年后,当白筠安和喻子琛说了她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里经历过的世态炎凉、辛酸苦楚后,他很自责当时没有勇气向她表白,把她带走可看到她的作品时,他又知道当时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她没有留在国内,没有这里的文化浸润,可能也不会有如今的成就。好在,现在,他终于能陪在她身边了。再多风霜雨雪,他们都能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