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远望着默不作声的小孩,眼中神色稍微平静。心里存着善良,又是在这般年纪的小娃娃应该很好劝说的吧。
还有,掩了她这一身光泽,叫所有人分辨不透才是。到那时,除非意外,小姑娘一人游走于荒尘,应该不至于会搞风搞雨,弄出些惊天动地的大阵仗来。
也许有天玩着累了,就找着哪个青山绿水的地方修生养息去了呢?好,当是说干就干。
钦远一向认为自己是个行动派,即使内心情绪活跃,思索万千,面上却分毫不显。
在小钦舟的角度来看,这位俨然又瞬间变成了一个好人。他现在一点也不凶,还会微笑,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于是记吃不记打的小孩在那人的招手间又颠颠地跑过来,还小声叫了师父,乖顺得很。
钦远不甚在意她叫自己啥,继续和蔼着面容,从腕上取下一串盘得极为漂亮的珠子,递过去叫她小心收好。
这珠子是上一任阁主一并传下来的东西,据说是老友所赠。谁人也不知道,里面嵌着这尘世间唯一的隐匿符,可见那位友人来头绝不简单。
凡尘混乱,向来都是一环套着一环。那些先知先觉们无意扰乱此种规束,但一些无伤大体的洞见,却是可以稍微透漏的。
于是这个珠子叫上一任阁主传了下来,又叫这一任者转赠给了有缘人。
至此,这世间如何发展,又会多添几方揣测并不重要。他当是需要死守这位的身份,好叫她心无旁骛,不受尘世所累地度过余生。
可生而为人,行走人间,食的是五谷精粮,穿的是素衣锦裳。凡有比较必有争心,这是避免不了的。
即使小孩什么也不做,也会有人上挑鼻子下挑眼。简单一点来说,便是八字不合。
钦远目前显然不会想到,即使想到了他也不会刻意多加思考。这凡尘,万事求个缘法,聚者皆按喜好自排。
他清心寡欲,自小身份尊贵,自然无法体会被人刁难的凄楚场面。
“我有要事在身,目前不方便带着你回去,你可愿暂时寄宿在吾友家中。”
他说的确是事实,现在回去当要好好调查那没什么本事还敢劫星的师叔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其中又有多少人参与,他们图甚?
这些事情都不方便带着当事人出现,钦远想到了他曾经救过的某一宫主倒适合替他带一下孩子。而且那里面俱是女子,想必性情十分温柔,就连说话亦不会太过大声。
想到这,钦远很满意,似乎为就要解决一个大麻烦而轻松很多,甚至直接牵起小娃娃的手,不待她说话就定了这位的去向。
“对了,你既然被除名,为避免以后与皇家某嗣互冲了名姓,即日起便唤你钦绝如何?”当隐含深意的眼神扫来时,小孩忙不迭地点头,依然不言语。
钦绝吗?正合适,隐在一旁的某魂觉得这个字含义颇深,于是欣然接受了。
可不是有含义的嘛,这位借着这个字叫她自断曾经与皇家一切过往,以后的人生里也当继续避着。然而,她虽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但人家向来奉行现世了结的好么。
将失去的索要回来,将不感兴趣的放在一边。等到再无关系,互不相欠,只要那边不再继续作死咬着不放,她自问自己其实还是一个挺大度的人。
今天出来的急,自己如今也没有什么机会,暂且让那些曾经死命作践小孩的人再活跃一段日子。既然不是说过这孩子是自己灵魂的一部分吗,那就暂时不分什么你我吧。
钦绝勾起笑,复又认真起来。她逆着光回望那一派森严堂皇的大殿,廷院,宫墙,街道,城池.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想不出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