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难道打算把夜氏拱手让人吗?那可是你的心血啊。”亦真说。
“看看情况再说。不一定的,夜阡陌想把我赶出去也没那么容易。”他这样解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手术方案暂定在两天后。亦真躺在医院里,窗外是郁郁粉红色的垂丝海棠,凤冠一样,却也像她一样底子里透出病色。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的窗口景色非常,真不吉利。
夜烬绝打来电话,说会早两天回来,亦真微笑着说好。医生进来检查身体。亦真说有事,先挂了。
夜烬绝庆幸航班赶的巧。出机场没多久,雨落成瀑布,雷电把天空闪成负片色。灾难片的感觉。
从蛋糕店买了柠檬芝士蛋糕,回去搭配柠檬汁。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想给亦真打个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打到第三个,雷电已经不单纯了,像有无数个轮子轧在地板,轰隆隆在廊道里淆成一片,危险信号频闪。
“血常规异常,血红蛋白从十克降到八克,随时有失血性休克的危险!家属呢?家属还没联系到?”
亦真透过攒动的人头看天花板的灯忽闪忽灭,应该把戒指箍在无名指的。
喜欢你拉着我的手。喜欢吊桥只有我们两个。喜欢你笑起来笑花像从伞面溅开。喜欢你认真时嘴角的弧度,兜满了碎星子。时光机的隧道大抵如此。
“把外科会诊的刘医生叫来!20毫升注射器腋中线穿刺!申请血浆,浓红,快速补血!”
“你就是家属吗?快签字!”
夜烬绝一看,心里啸如过山车。病危通知书还是第二次下发的。血压接近于零。
从手术室出来已经是第二天,直接进ICU。梁熙和薛子墨也来了。夜烬绝只匆匆看见亦真胸口和喉咙都插着管子。那一瞬间眼睛在发烧,鼻腔锅炉一样翻沸。
在ICU的头两天,胃部完全不工作。几天后转普通病房。夜烬绝没让梁熙陪护,以亦真的自尊心,不会想让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伤口愈合的过程疼的撕心裂肺。肌肉完全瘫软,换个姿势也要人帮忙。
如果亦真没记错,这应该是夜烬绝第三次哭了。脸蜡渣似的黄,整个人自内向外如被烟熏火燎过。亦真还想安慰他我没事,实在疼的说不出话。
“干嘛背着我自己做手术?真傻。”他一面说一面替她拭泪。这时候的眼泪都是生理性的。
我以为这样大家都不会痛苦。亦真心想。手都是点滴针戳的孔,像光滑的白色木料给虫蛀满了。自己看了都头皮一凛,不许他看。
两周后可以在搀扶下勉强下床。为了缝合伤口,肺被切除百分之十五,术后肺会不同程度的萎缩,需要外部刺激让肺鼓涨起来,常见的方法就是吹气球。
亦真抹着眼泪,一面说:“这才是呼吸的痛。”夜烬绝笑不出来。
“你回公司吧,我没事。”亦真再看窗外,已经不是垂丝海棠了,不知道那是什么花,生命很旺盛的样子。
“等你出院吧。你现在这样,我实在走不开。”夜烬绝总是一笑就破在脸。
梁熙已经来过几次了,让梁熙来也是一样。夜烬绝不肯走,陪着亦真做纤支镜。
管子通过鼻腔直通进肺部,观察伤口愈合的情况,情况不好还要再开胸做一次手术。每个词句都惊心动魄。亦真只是苍白着脸,不发一言,鼻洼眼窝间有深深的贞顺与平和。
夜烬绝不能相信小拇指粗的管子能通过鼻孔和呼吸道到肺部,像睁着眼睛打喷嚏一样,近乎于挑战生理极限了。亦真咳嗽地也很厉害,肺的痉挛扭曲在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