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绝一连几天没再出现。梁熙搞了张萧敬腾的海报挂墙上“拜雨神”,终于在军训的最后一天下了场雨。
搞线下销售的男生也要走了,亦真帮他往车上装货,夜烬绝还是没来。那男生打趣亦真:“怎么你俩这还没好上呢,就成仇人了?”
“谁要跟他好了,没有的事。”她把头一摔。
“他没外面传的那么风流,私生活挺干净的,就是傲了点儿,你拒绝他他觉得没面子。”
亦真没说话,男生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她立在玻璃前,定定看着窗里的车渐变成一个白点。
为期二十一天的军训以项以柔的生日落幕,亦真不想参加。梁熙对着镜子画眼线:“抛开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说,她在班里很受欢迎的,你不去,少说得罪了一半同学。”
亦真听得一阵烦躁。现在她的生活费都来源于这对把她赶出门的小三母女,一切都是项舟默许的,因为她坚持把姓氏改为了母姓。他恨她的母亲。
“少说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大的仇。”梁熙在镜子里瞭亦真一眼:“低头服个软,总比被断了生活费好呀。”
相互仇视的一屋人不是家人,是仇人。亦真已大半年没问项舟要钱了,她自有来钱的路子,偶尔拿着假文凭靠项家的地位在大佬圈里忽悠,捅出祸来项舟也不得不替她担着。
雯雯不知从哪打探来的消息,门一推就直直走过来问亦真:“你是不是和夜烬绝好上了?”
亦真一愣,想了想:“他是这么说的?”
“有人告诉我的。”雯雯垮了脸,胸脯剧烈地起伏一下,又推门走了。
“她怨你抢了她的男人。”梁熙涂着口红:“要不要试试?”
翌日是返程回校的日期,呆不住的可先行离开训练场,不过班里人都给足了项以柔面子,全部留了下来。亦真和梁熙十一点离开宿舍,整个训练场全部空了出来,紫黝黝的天空混着铁锈的湿气,走了几步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项以柔包了回程的校车,梁熙和亦真靠窗而坐,窗外雨似乎又大了些。一车人兴奋地窃窃私语,亦真盯着项以柔的后脑勺看,她果然回头,在黄黯黯的灯影下凝注地微笑着,脸上掠过诡秘的阴影。
“这不对呀,怎么越开越偏了?”梁熙扒着窗,车厢里忽然安静下来,树的黑影抖在猎猎的长风里,发出老妪般的悲咽。
“这是要去哪儿啊?怪慎人的,咱们还是回吧……”鬼鬼埋下头,不敢再看窗外。
项以柔咧嘴笑:“这路窄,要回也只能从另一条道往回返,就快到了,大家先看看也不迟呀。”
车轮碾过泥泞的丛林,嘎吱嘎吱响了又响,硕大的黑影愈来愈近,炽白的车灯猛地钉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挞出记鲜红的“咒”字。有人尖叫一声:“这……这是石川中学!”
车厢内顿如野鸡滚入沸水般喧腾起来,有人拊手起哄:“刺激!”
石川中学原是一座建立在荒冢上的封闭式高中,楼外围筑着铁栏杆,以高录取率著称,出了名的变态教育。前几年有女生在实验室的镜子前自杀,同年又死了几个,后来学校就被封了。
一众人立在废弃的教学楼前,为防有人拍照泄密,手机被收在一个箱子里。项以柔摸出备好的纸签:“五人一组,五个纸签里有一个是‘凶’,抽到‘凶’签的人,就去里面呆十分钟,怎么样?”
“不怎么样。”亦真站出来:“要玩你们玩,我不。”
“五分之一的概率,你别扫兴。”一个女生伸手接过纸签,森森然恐惧地微笑着:“大家都参加,就你不,那你得受惩罚。”说着朝人堆里一指:“那就给大家跳段脱衣舞怎么样?”
亦真冷笑着没吭声。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上来,几只眼睛直勾勾地,像一溜横在半空的诡异的逗号。
几包袋状物摔在地上。她知道逃不过,项以柔包下了回程校车。她不来,今晚在训练场不定会发生什么,来了也一样,总之不会放过她。
“我玩。”亦真上前,随意抽走一张,空签。梁熙排到最后,拿到后偷偷看了看,脸色骤惊。
“把签给我。”亦真伸手拿梁熙手里的签。
“我这张是凶。”梁熙小声。
“五张签里只有一张空签,其余四张都是凶。”亦真压低声音:“不然为什么我第一你第五?她们为什么不抽完就亮签?她们知道哪个是空签,会用手里藏着的空签把‘凶’偷偷换掉。咱俩之间注定有一个是‘凶’。”
“那我更不能让你进去了。”梁熙不给。
“你进去他们就更有了逼我的理由。”亦真抽走了梁熙手里的签。
“好多人都在里面自杀了,你确定?”项以柔接过她手里的签,微笑:“不考虑考虑别的?”
“人比鬼可怕多了。”亦真冷笑,一双眼睛定定地:“我就把话撂这儿,如果今天我死了,在场的各位,你们谁都跑不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鬼鬼拉住亦真,转头看项以柔:“都是同学,差不多就行了,咱们走吧,这地方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