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仁爱,小老儿不过有幸教过陛下一段时日,陛下却记着这微末师恩,叫小老儿好不惭愧。”任万民说着,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满脸羞愧的低声说道:“陛下英明,想来任何事都瞒不过陛下,真便是真,假便是假,那孽障犯了错,有了罪,是那孽障轻狂放肆,目无王法,无论获得怎样的刑罚,都是那孽障该的,如此,才能抚慰那些无辜枉死的亡灵,也叫他们的家人得到一个公道。”
朱翎赟听着任万民的话,神色未有变化,只因任万民还没说到真正想说的话。
任万民这会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后,低垂眼眸,并不直视朱翎赟,“陛下,那孽障做的事,固然是他自己心存恶念,自甘堕落,但他到底是小老儿的孙子,没教好他,是小老儿的错,他犯下的罪行,也有小老儿一半责任。小老儿虽庸俗无才,却也知‘责任’二字的千斤含义,是小老儿管教无方,蔽塞不察,才让那孽障一步错步步错,为赎罪,小老儿甘愿放弃所有,举族迁移,终身不回皇城。”
“……”朱翎赟有些意外的挑眉,知道任二公子做的事后,他的确生气,但也只动了问罪任家二房的心思,废了任婉婉更是最大限度的保住朱启明的名誉,却从未想过要治罪任家。便是任家经此一事名声不再,再难翻身,他也没想过要赶尽杀绝,毕竟不管怎么样任万民对他都有师恩,还曾助他夺位,他若是半点情面都不讲,只怕会寒了老臣的心,所以,任家二房要灭,任家却要留一条生路。
却没想到任万民竟有这样的魄力,居然愿意终身不回皇城,举族迁移,这相当于自我流放了。不过,任万民这么做倒是可以死中求活,远离是非中心,待任二公子伏法,任家再出几个令人夺目的人才,这损失的名声大抵就能修复了。
朱翎赟不自觉的坐直身体,撑着下巴的手也放在了膝盖上,打量了任万民一眼后,点点头,道:“既然老先生做出了决断,朕也不好阻拦,就成全了老先生。”
任万民松了口气,跪下谢恩,在朱翎赟说免礼的时候,面露为难的开口道:“陛下圣恩,小老儿感激不尽,此一去,怕是此生再无机会得见圣颜,小老儿在此祝愿陛下福寿绵延,安享盛世光景。小老儿这就要离去了,斗胆请陛下赐小老儿一个恩典,让小老儿去见那孽障最后一面,小老儿有些话要当面问清楚了。”
“准了。”朱翎赟也不啰嗦,任万民想见任二公子就见呗,反正是祖孙俩最后一面了,他只是有点意外,还以为任万民会为任婉婉求情,却没想到这老头只字未提任婉婉,怕是真的彻底放弃二房了,谁让只有舍掉二房,才能保住任家根基呢?任万民千恩万谢的退下了,在宫人的带领下去天牢见任二公子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