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每晚都会在云进同夫妇的棺前,跪上半个时辰。一是为反思自己,另一方面也对怀有异心的人,起个警示作用。
云树并没有劝阻。
一路南行,云树每天都会采些花儿放在棺前。
经过十天的跋涉,一行人终于抵达济阳云宅。
紫韵为她打开帘子,云树探出身。
云海让云奇先一步回来,做准备。如今,白色挽布已经挂起,白衣家仆跪了一地。
云树本来做了心理准备,济阳云宅会萧索一些。可是映入眼帘的古老宅院古旧、高大、整洁,隐隐有往日的煊赫,而她却敏锐的感觉到,有一种荒凉之感在台阶、砖缝、木门中钻来,她几乎不敢迈脚,仿佛下了马车就会被那荒凉绑缚,然后凉入骨髓。
云树不由想起京中的宅院,在她回去时,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对于她,家的感觉就这样失去了。
严世真见她待在马车上,半天未动,走过来关心道:“眉儿?怎么了?”
“没什么。”云树忽闪着眸中的无依与凄凉,以图收敛情绪。
严世真向她伸出手,“不要怕,义父在。”
云树握住他的手,掌心蓄积了温暖的力量,才抬脚,下了马车,向放了棺木的马车走过去。
“父亲、母亲,眉儿带你们回来了。”一语未完,两行清泪跌出眼眶。
紫韵、焕梨跟着抽泣,然后所有人都跟着呜呜咽咽的哭起来。
严世真问云海,“既然灵堂已经布置好,先把棺木抬进去。”
云海看云树点头,向身后的家仆招招手,八个壮汉走出来。
棺木在灵堂安置完毕,云树换上麻衣,带众家仆跪拜完毕,又以新任家主身份受众人跪拜。
云树问云海,“海伯,墓地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云海道:“云家祖坟是在距离济阳城百里外的山中,墓地按照云家祖制,也已修筑完毕,公子可要先去看看?如有不满意的地方,还可以再调整。”
“也好。灵堂已设起来,宅中由孟管家看着,若有吊唁者,以礼接待。”
“是。”
“海伯年纪大了,一路奔波了这些日子,可还能骑马随我再跑一趟?”
“多谢公子挂怀,老奴无事。公子准备何时启程?”
“义父,如果驱马前往,百里地,晚间能到吧?”
“一路颠簸,眉儿不歇息一晚再去吗?”
“我想让父亲母亲早日入土为安。”
严世真点点头,“义父带你去。”
“海伯,将我从京中带回来的诸人安置好,并将家中之事,与孟管家交代好,我们便出发吧。”
“是,公子。不知公子要带谁去?”
“义父和海伯,张元善照顾马儿,也带上他吧,海伯可还要再带个照应的?”
“那便带云奇去吧。”前些日子的闹剧,云海看出云奇安分些,这些日子有意培养他。
“也好。我们晚间可能回不来,相应物事,海伯也备下吧。”
“是。”
几人罩着白衣,打马出城,尤其是其中还有一个小孩子,吸引了不少目光。
“这济阳城是哪个大户人家遇到白事了?”
“你还不知道吗?今日一早,就有一队着孝衣的人进了城,马车上是两具棺木。我看到其中有云家的老管家云海。”
“我说呢,刚才的马队里,有一个觉得面熟。”
“不过那个孩子是谁?”
“据说云家老爷夫人都不在了,那个孩子估计是云家的新家主。”
“可怜的孩子。”
“一个孩子要想撑起云家门楣,也是难啊!”
“你就瞎操心吧!你我倒是一把年纪了,不过哪有什么门楣要撑起?这才真是日子艰难呢!”
“哈哈,说的也是!各家有各家忧!”
“母亲,云家,是姑母家吗?”一个十七八岁的瘦弱少年小声问道。
“什么姑母家?自从她嫁进云家,哪里还记得我们的死活?走,回家。”一个衣衫素朴,面带泼辣相的妇人喝道。
“听他们的话,像是姑父和姑母都不在了,只余表弟一个人了,我们不去看看他吗?”少年继续小心道。
妇人狠狠白了少年一眼。“表弟?他出生,你姑母就未告知我们,他大概还不知道有你这个表哥的存在!”
妇人虽然嘴上说的果决,心里却禁不住开始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