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升堂,夜深人静无人观审。
寅时末,东方泛鱼肚白。宫门开启,百官依次穿过金水桥然后整队。
鸡鸣卯时至,百官在昭和殿前一跪三叩头。待官员安静地进入昭和殿后,发现一人仍跪在大殿门前,双手捧着长满倒刺的荆棘。
何人负荆请罪?
后排的官员看清那人的黑脸就悄悄告知前排,很快百官知晓顺天府尹燕大人今天要负荆请罪。
“何人跪在殿外?”靖明宗一驾临就远远望见大门有人跪着,心想今天有点新花样。
前排的左丞相禀报是燕大人捧着荆条跪在外面。李玉一听极力压下惊骇,回头注意靖明宗的表情变化。
然而靖明宗依然面无表情,只喊了句“宣”。
哪知通报的内侍单独回来跪下,“回禀皇上,燕大人请求皇上降罪才敢进入大殿!”
四下皆惊却不敢发言,有人暗道燕大人自讨苦吃。
靖明宗轻轻皱眉,抬手道:“朕降罪燕卿家,请燕卿家亲自前来解释何罪之有。”
百官转头盯着门外,只见燕承天沉着脸,捧着荆条一步一步走来。步伐稳健有力,朱红官服随步风轻扬。
“燕卿家。”靖明宗缓缓启唇,浑厚的声音令百官心头发紧。
“臣在!”
“解释。”
扑通!燕承天立刻捧着荆条跪下。“臣管教无方、有眼无珠,让巫咸遗族在顺天府起祸乱,请皇上降罪!”
“巫咸……”旁边纷纷失言,心有余悸地闭嘴。
巫咸之名在皇宫讳莫如深,曾经有一名妃子是巫咸遗族,先混入皇宫搏先帝欢心,然后下毒刺杀,最终这名妃子落得五马分尸的下场。
此时伴君左右的李玉顶着天子的杀气,偷瞄一眼天子的神色。
靖明宗乌黑的眼眸宛如严冬中的潭水,幽深刺骨,令昭和殿风雪回流。
倒是贬了一品、后退了一排的江应松幸灾乐祸,迫不及待想看到燕承天到落魄样,他必定第一个打落水狗。
“详细说。”靖明宗冷道。
燕承天已经预料自己的下场,此时此刻反而平静。
“回禀皇上,昨晚府中搜出了巫咸的草人,乃一名伺候女眷的老仆人赠予臣的侄女。老仆人承认是草人是她亲手制作,也承认了她是巫咸遗族。现在老仆人已经收监、臣的侄女被关在闺房等候皇上处决。”
“启禀皇上,”刑部适时端着燕承天连夜送来的卷宗上前,“燕卿家已经将卷宗送来刑部,请皇上过目!”
靖明宗一瞥李玉,后者马上接过卷宗呈递。
洋洋洒洒几页,靖明宗的眉头愈发收紧。百官趁皇上专注看卷宗,在底下用眉来眼去交流。
若殿中落下一根针,绝对能打断皇上阅览卷宗。
良久,靖明宗放下卷宗盯着面无惧色的燕承天。“燕卿家,本来你可以当作家事处理,为何敢闹上朝廷?不怕朕诛你九族?”
百官倒吸一口凉气。
靖明宗恨巫咸遗族,宫中谁人不知。
燕承天则正气凛凛地行礼,他深刻记得昨晚家人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闺女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