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齐拂之还能循规蹈矩地询问,而不是直接把人拐到楼下去,想来八成是身后那位大魔头的关系。怀玥心里正烦躁,也没什么心思去见里边的燕先生,便沉默着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了。她停在底楼楼梯口边的柱子旁,选了个楼上看不见的角落,抱胸看着那些药草圃子,心里的愤怒和委屈一点点升起,卡在喉咙间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齐拂之来到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看着怀玥的背影,着实担心她会选择不理睬自己。焦急之下,他又摸了摸鼻子,清了清嗓子,“小玥玥啊,拂之哥哥要去湖北啦,咱七使有五个都在那里,兴许还能见到孙启灵。我就想啊,与其留在这里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倒不如跟我走一趟?外面的世界也不是只有扬州和青州。”
怀玥心里喟叹,回头对他说:“拂之哥哥,我没怪你的意思。你与齐延公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不,应该说你们一家三口都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做父亲的是医圣,却不悬壶济世;做母亲的是魔教中人,与正派为敌;做儿子的为义军做事,不干涉江湖纷争。要她说,这样的家庭反倒和谐,两夫妻的矛盾也只是年轻时怄气的结果罢了。
齐拂之顿了顿,听怀玥连名带姓地叫老父亲,便知她的气还没消,“啊,小玥玥不怪我就好,可我也是真心想带着你一起去湖北的。”
怀玥大致是没想到齐拂之会照拂自己到这个地步,心里多少有些温暖,不再放低了嗓音冷梆梆地说话,“那你说说看,齐延公是不是早就认识柴君岚了?”
齐拂之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半眯着眼说:“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自小就不在谷中长大,是八岁那年跑出来,才找到老头子的。你也知道,我半年也不怎么回谷,要不是怕你一个人在谷中孤单,恐怕半年就回那么……两次?”他比了个手势,自己也不大确定会不会有两次。
当年,花容谢带着他在关外过活,那八年是奶娘照看的,所以他对花容谢也并不是特别亲近。他深知一个人过日子的寂寞,也就怕小姑娘也会寂寞,可谁知老父亲对这小姑娘可比对自己上心多了。
齐拂之看着小姑娘的神情从平淡转为同情,就觉得自己把情绪引错了地方,伸手过去揽着怀玥的肩膀道:“哎哟,我这是安慰你呢,不要你同情。你看你,皱个八字眉头,像我有多委屈似的。我这是自小早熟,别人二十而立,我打从娘胎就单飞啦,可见我此生必定不凡!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怀玥被他逗得直笑,扒开了他的手道:“拂之哥哥当然不平凡,肩上还系着驱除袁府的重任呢,只是我不能跟你一同去湖北了。我本来下平江就是为了找哥哥,不是为了沈壁,也不是为了柴君岚。我没有报复任何人的想法,只想要哥哥好好的,那我也在青州好好地过一辈子。”
齐拂之听见她拒绝跟来,难免有点伤感。人是善变的,时间能改变一个人,也能改变一件事,所以为了自己,总要自私那么一两回。他离开青州才几天,怀玥就被柴君岚盯上了,从临朐到扬州,竟然连交易都有了。谁能担保他从湖北回来,怀玥的心思会不会改变?他挤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那你可想好了?留在扬州,你也没什么自由的?”
怀玥莞尔道:“我是想好了,就看拂之哥哥愿不愿意帮我?”
齐拂之扬眉问:“怎么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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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以后,柴君岚与齐延公才从房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