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回想,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能忽悠。司马懿、诸葛亮、成仙什么的,都出来了。若写成小说,恐怕也是一篇烂作,签约都难。
“就是不知效果怎样?”他心里悠悠叹道。他无兵无势,若不出怪招歪招,真的难以翻身。古人皆迷信,崇鬼、祀祖,用这样的名头,虽然荒诞,但想必还是有人会信。
细细想后,他发现,现在他无法扳倒司马越,也不能扳倒司马越。前者是客观条件决定的,后者则是后遗症难以想象。
八王之乱已经彻底动摇了晋室根基,朝廷诸臣莫看现在多依附司马越,但真心的、野心的,都极少,而是人人自危之下的趋吉避凶之人情常理。
他若真与司马越产生矛盾,水火难容,朝臣必然再次站队,后果没有谁胜谁负,只可能是两败俱伤,不,应该更严重,是自投死路。
就像“张大帅打了李大帅,王大帅又打了张大帅,最后他们都被赵大帅捉了去”。
原本的历史就是这样。晋怀帝想亲政,司马越想专权,前期司马越让步了,出镇许昌,但很快杀了个回马枪,屠杀了晋怀帝的近臣。后外乱难以抑制,晋怀帝才得到机会,反戈一击,司马越出走洛阳,忧惧而死,晋怀帝也无藩墙护持,城破被俘。
所以现在要趁两人关系缓和期,一要继续维持二人的蜜月,二是拉远距离。要距离产生美才行,而不是如胶似漆。
司马炽不会束手以待自己的命运。但维持一,那两人近距离之下必然要起矛盾,一个要施政,一个要专权,牙齿肯定要咬舌头。
那只能再做到二。要么司马炽离开洛阳,要么司马越要离开洛阳,而且还是在两人都心甘情愿双赢下做到此,才不会违背一。
“看来要趁火势,再加一些柴和油了。”司马炽心道。如今可破局的,就是要把见高祖和迁江南二事,做成定案,风越吹火越烈,水越搅浑鱼获越大。
定定神,司马炽挥手招来曹官,吩咐道:“曹官,尔可知裴司空讳秀,昔日在先皇在位时,所献的《禹贡地域图》?”
曹官闻言愕然。
司马炽这才醒悟,自己这可真是为难他了。
魏晋以来,宦官地位并不高,防其再有东汉末之事,所以宦官识字的机会也被剥夺了。再说此事已过三四十年之久,他不知实属正常。
“朕以前读书时,听说其藏于秘府。尔速去看看,若尚在,拿于朕。”
曹官得命欲走。
“慢着。朕先去午睡片刻,等申时……嗯,现在这天几时天黑?”司马炽问道。
“回陛下,入冬以后,一般申时末、酉时初这个时刻,天就估摸黑了。”
“那待朕睡到未时就唤醒朕。并去太傅府为朕将皇叔传唤入宫。下去吧!”
室内生有小火炉,但还是有些冷。盖紧寝被,毛绒绒的皮裘缝制而成,这才暖和许多。
昨天之前,他还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在火炉城市大夏天里,光着膀子睡着席子,谁料只一天功夫,就换了时代,也换了季节。这种心理的落差也充满了荒谬。
作为大学生,又是一名晚睡晚起党,没课时睡到中午,有课时睡到课前三十分钟,十分钟刷牙洗脸,十分钟飞奔教室,还有十分钟备用,上厕所或教室遥远、路遇美女等情况。
昨天还是睡到大中午自然醒,下午又在课上补了觉,今天突然就鸡鸣而起。若不是一连串的紧张,他早已呵欠连连了。
他多想这只是个梦,再醒来,还是在课堂上打瞌睡。只可惜……
再醒来。
“皇叔来了啊。快坐,都说皇叔免去一切礼制。皇叔还跟侄儿生分!”
东海王勉强挤出笑容,坐下。再见陛下,陛下所表现出的原本该让他高兴的亲密,却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有一种要毁灭眼前这个人的强烈感觉,强烈到必须抑制,才不至于脱口而出大逆不道的话。同时他又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恐惧再见到他,他想与自己说什么。
两种感觉矛盾对立。
这让他思绪又回到之前王府议事上,潘滔、刘舆等人所言的话都一股脑浮现出来。两位智囊,慷慨激昂,说了很多。
所列可能,此时一一轮换着,在他脑海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