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等何时……”
司马炽叹了口气,轻声道,“永嘉五年。刘聪攻破洛阳,朕城破被俘,于一年后被其毒杀。”
“臣……等如何?”
“……皇叔于城破前,领兵出征,征途忧病而死。”
司马越沉默不语。
司马炽继续道:“皇叔逝后,彼时王卿为太尉,领兵扶棺,欲归东海,途中被贼石勒所击。众人出降而不被受,被贼推墙掩埋而死。”
“王卿死前有言:我等才力,虽不及古人,但若非祖尚玄虚,能相与勠力,匡扶王室,当不至同遭惨死。”
司马炽看了一眼抖若筛糠、面色青白的王衍,也不知他是被吓的,还是觉得受了侮辱,也不管他,继续道,“洛阳城破,在座诸臣能逃者,百无一二。吾等尚不可逃,吾等妻子女更难矣。”
“王卿女、前愍怀太子妃被贼所虏,不从,拔剑曰:吾太尉公女,皇太子妃,义不为逆胡所辱。遂为贼所害。”
“朕之皇亲、后妃、姐妹、后辈,以皇后、皇嫂、公主之尊,皆不得幸免,或被俘,分赏胡之诸将,充作妻妾,或惨遭毒手。”
“皇叔噩耗传来,得皇叔命而留守洛阳的何伦、李恽等人携带裴妃、世子毗出走洛阳,随者无数。然又遇贼石勒,皆被俘,毗世兄被害,王妃娘娘为贼掠卖为佣。”
朝堂一片死寂。
司马炽停顿片刻,又放声大叫道,“所以,我等除了愤然一击,再无别法。否则就是困兽等死,犹如王卿彼时之言!”
“况且高祖也言,晋室代魏,已被天地承认。只要我司马家不再像先前诸王那般,自毁江山,而以天下黎民生死富贫为己任,得天道垂青,必然国祚长久。”
“至于高祖所言,未来有那亡国之祸,朕也想了,必是我等做的不够好。如若如高祖所言,民渐富国渐强,龙脉稳健,天降皇气护持,又怎能有亡国之说!”
“高祖此次降世,也是为了此事。一来,降下警示,告诫我等君臣必要恪守己任,以国富民强为志,只要在永嘉四年以前,做到江清河晏,盗寇不生,百姓晏然,又哪来的亡国之祸。彼时龙脉稳健,天地皇气护持,高祖一身仙力无敌,哪得诸葛氏之败!”
“命由天定,我等可以逆乎?”司马越喃喃道。
“皇叔不必如此!”
“高祖言,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为一。这一,就是变数,就是生机。诸卿尤善清玄,不可谓不懂此间道理!”
“二来,在朕苦苦哀求之下,高祖也曾赐下一方。朕也不怕告诉尔等。高祖言,若事不可行,此去江南,可活一命,可保晋室残存。只是那时,朕也不再是诸卿之君也,会在天上祝福你们的。”
“朕在高祖之下,已立言起誓,不成功便成仁!高祖有言,他曾屡次现于先皇兄之前,然朕之皇兄为人行事如何,诸卿皆知。皇兄不识高祖,如今朕新登皇位,有幸得高祖显灵警示,这是祖宗护佑,为人子孙者必不敢辜负。”
“在其位谋其政,自今日始,朕观之,这万里河山是朕之江山,这万千黎民是朕之子民,这身下皇位是朕之祖宗心血所传,朕焉能有负江山,有负子民,有负祖宗,做一个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辈!”
“所以,接下来,诸卿,拜托了!若是有人惜命,可前去江南,为我晋室保一火种,朕也会祝福你们,绝不怪罪!”司马炽说罢,站起身来,朝百官躬身拜下。
“陛下……”
“折煞臣等!”
一时,百官惊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