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某一日少乔曾无意问她：“小姐好像对那姚湘楠很是在意？”

在意？“为何这么说？”

“因为，小姐对她总是很宽容，她之前可是差些要了小姐的性命。小姐不仅对她不再追究，如今还救了她一命，将她留在王府保护起来。少乔不解，她对小姐如此，为何小姐还要这般宽容？”

虽然她历经战争，趟过血河，但终究是个不过十几的小姑娘，还是太年轻。

万惊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姚湘楠不过是个以后用的上的棋子，她保的，也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何来的宽容之谈？她本就对人性情方面没有太大兴趣，只要目的能够达到，能屈能伸，都是毫不在意。

只是，这是一开始的想法。

不知何时开始，在姚湘楠身上，她多了一分探究。

这或许就是，同类的观察。

院子里没有人，这个时间，应当是在屋内用午膳。果然，绕过去，走到门口，便见两个下人守在左右，屋内散发出了食物的香气。

下人见她过来，立刻要弯腰低头问好，万惊鸿却阻止了两人，犹自推开了房门。

屋里的姚湘楠正在用膳，没有了双手，吃饭都是一大难事。勺子中还盛着食物，听到声响，下意识抬头，见到万惊鸿，没由来一抖，勺子上的食物落在了桌面上。她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愣愣地瞧着万惊鸿，如今她连吃饭都狼狈不堪。或许是跌入了谷底，连难堪的感觉都感觉不到了。顿了顿，才出声问道：“施小姐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问完一瞬间猛得觉得不妥，突然想起了上次也样问时，万惊鸿回“没事不能来看看”的话。

原以为这一次又会被这样回复，结果却出人意料。万惊鸿并未回她，而是将门阖上，朝她走了过来，坐在了桌旁，离她隔了两个人的位置。

万惊鸿低头瞧了瞧桌上的菜色，还算丰富，不算亏待。

她这不说话，倒更让姚湘楠心中忐忑，猜不到她的想法，不知她这又是哪一出。

犹豫问道：“施小姐昨日让我准备，湘楠愚笨，还未想清楚，小姐说的准备，都是指哪些？”

万惊鸿闻言看向她，目光平淡，说的话却是跳跃地一点都无法衔接。

“姚老爷对外宣称姚二小姐因惊吓得了癔症，留在府中静心休养，谢绝见客。姚二夫人闻此，虽心疼自己女儿，但姚老爷却阻止她去见二小姐，担心让双方受到刺激。故二夫人虽担心，只好作罢，默默祈祷二小姐能早起好转。”

“怎么样？”万惊鸿问道：“若是你想杀了你爹，我可以帮你。”

姚湘楠一愣，随即道：“我并没有……”并没有想要杀了她。

过去了这么久，他爹的做法想法，她已经了解了。一开始她也很委屈气愤，甚至一度感觉自己被抛弃，那种抓不住救命稻草的感觉，每时每刻都叫她生不如死。但是她想保护她娘，这么想着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她爹的怨恨不知不觉地就淡了。

的确，最初她有想过，不如一刀来个痛快，但是，她这些日子，望着自己被砍断的双手，总忍不住回忆起以前那些嚣张跋扈，却被人捧在手心疼的日子。

她心软了。

“为什么？他不在乎你的生死，你在王府这么久，他若是有心，不可能现在还未的察觉你已不在姚府。”

“不……不对……”姚湘楠低下头去，道：“他在乎的，只是……更在乎面子。施小姐，你没有经历过，你不会懂的……这是我的错，是我的不孝。”

没有经历过？

万惊鸿垂下眼眸，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顿了顿，将她绑在手腕上的勺子扯下，舀起桌上，色泽鲜美的蛋羹。正要喂到吃惊，双眼愣住的姚湘楠嘴边时，方才没有关紧的门，突然被外头的风吹开。光亮洒进了屋子，温和又舒服。

房门轻轻在微风中摇动，两人的头发也跟着微微飘动。

万惊鸿从门口收回目光，继续将那蛋羹喂到姚湘楠嘴边。

道：“你看，春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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