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而婉转低吟、时而激情彭拜、时而珠圆玉润、时而叮当悦耳,无论节奏的快慢,悬崖下弹奏之人总能跟上她的节奏,欧阳莎会心一笑,琴音由快变慢,全无刚才的肃杀之气,琴弦波动间,更多了几分欢快与欣赏。
悬崖下的人自然感受到了这一变化,不再凌厉,而是把自己的琴音完全的融入到欧阳莎的曲子之中,变成了天衣无缝的合作之曲,这大概只有两个真正懂音律而又有着极高造诣之人才能谱写的高山流水之曲吧
一曲终,悬崖底下的人缓缓的收回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嘴角处仍旧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经久不散。
“公子今日刻意带琴过来可算是早有如此的打算”立于下首的朱治略微颔首,看着面前这位温润如暖阳的人。
只见那人眼神带笑的随意往琴弦上一弹,生生碰出一种不慌不乱的单音符来,“如此音律,人间少有,能与悬崖上的人如此共曲,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
“哈哈”朱治听完,不禁朗声笑道,“能让公子佩服其音律的人,恐怕这世间也没有几个吧。”
只见身穿白色长衫外搭一件蓝色掐金长袍的男子从树墩上站了起来,“音律确实是好音律,我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多节奏欢快又音节错乱有绪的曲子,只不过,略有些杂乱无章。”
朱治听得白衣男子如是说,因为他不懂音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呵呵的笑了几声,未置一词。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在铺满金色阳光的悬崖底下,两个一前一后的人影,立于树木茂盛的草丛之中,绿与白的结合,空旷之中偶能听到几声鸟鸣,或者是两人脚下发出的枯叶声,一切都显得这么怡然自得。
有多久没有这么惬意的看过天空了,屠苏御心想,双手不自觉的抚摸住琴弦,大概,很久了吧,久到他都快忘记了。
“这悬崖顶便是玉峰山吗”收敛心神,屠苏御再次恢复到波澜不惊的状态。
“是的,”朱治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崖,“这玉峰山寨的寨主叫夏青,原是皖城一户穷苦人家,后来因为得罪什么人,被冤入狱,家破人亡之后跑到了玉峰山做了土匪流寇,却没想到几年之后,玉峰山已经家喻户晓了,前不久,还把城主刘墨打的落荒而逃。”
“玉峰寨确实不简单。”屠苏御抬眼看着面前连接玉峰山上连绵数百里的荆棘丛暗自心惊,好一道利用大自然所做出的天然屏障,再加上刚才在山顶抚琴之人,他对这玉峰寨越来越感兴趣了,“前两天玉峰寨的寨主不是到你府上祝寿么,看来是有意想与你结交。”
朱治莞尔一笑,他当然明白玉峰寨的目的是什么,较之刘墨的阴险狡诈与贪婪,他倒更看好玉峰寨的行事之风,只不过他的妻儿老小全部都为公子所救,自己所有的财力名义上是自己的,实则只是帮公子管理而已,更何况,说来也惭愧,皖城的经济正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近两年他没讨到半点好处,也查不到任何源头,玉峰寨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是有这么一回事,看那寨主还算是光明磊落之人,恐怕其目的是想要借我们的财力对付刘墨。”
“公然与朝廷作对”屠苏御低沉着嗓音,平缓的说道。
朱治感觉不到屠苏御说这句话所表达的情绪,但玉峰寨的所作所为若非没有半分反抗之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恐怕也只有看玉峰寨接下来的动作才能下此论断了。”
屠苏御收回远处的目光,如刀削般雕刻的侧颜里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划过一丝疑虑,“我们断了的那几处货源可有发现什么蹊跷之处”
“属下惭愧”朱治汗颜,想他好歹也经商几十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处理过上千件,但几个月之前有人买断了他在皖城的几处货源,到现在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
屠苏御的眼里闪过一丝凌厉与玩味,“你有没有察觉现在的皖城跟之前的皖城不一样了”
朱治皱着眉头,摸了摸有些不够用的后脑勺,“属下无能,感觉不出有何异样。”
“罢了,罢了,且看玉峰寨接下来有何行动吧。”屠苏御袖袍一挥,修长的手指立马在七弦琴间飞速的流转着,一首首6动人的曲子就这么倾泻而出,在洒满光辉的丛林里,在寂静无声的幽谷里,豁达,平静,且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