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宫是整个云泽国命脉所在,武烈帝一统江山之后,有感于常年战乱,民生凋敝。便下令全国上下减免赋税,举办庆典和祭祀活动也是能简则简。尽管如此,云泽国所在的京都乃是六朝古都,所以皇宫也是出人意料的奢华至极。整座皇宫被高耸的宫墙所围,墙内当属皇帝议政的太和殿最是雄伟壮观,如同一尊披着金甲的巨兽匍匐,太和殿之后便是金砖铺地的中和殿,乃皇帝休息和演礼之地,再往内去则是保和殿,乃赐宴藩王之所,也为读书人参加殿试之地,一旦入内便有机会鲤鱼跃龙门,所以万千读书人皆以入内为傲。这三大殿便是万千世人最是向往之地,只有最有野心和实力之人才能成为它的主人。与前堂相对的则为内廷,其乃皇帝的后花园,其中以皇帝处理政务的乾清宫为主,此外还有皇后住所坤宁宫,皇后接见嫔妃的交泰殿,此三殿为后三宫。抛开这三大殿后三宫的雄伟不说,据礼部统计,皇宫中房屋数量共计九千九百九十九间半,处处皆被绿植环绕,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遍地林立,珍奇异兽无数,便说其是人间仙境也不为过。此刻神武门外,大门左右两旁分别站着一排御林军,巡逻的御林军二十人为一组绕着城墙来来往往,似不知疲倦一般。城楼之上,也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只见冷清至极的官道之上,一辆马车由远及近驶来,众御林军将戟交叉而立,防止对方加速闯关。马车在神武门前停下,最前方的一位御林军走到马车前方,大声喝道:“来者何人?!”只见帘子后伸出一只手,将帘子掀开,露出一张成熟男人的脸。此人脸面方正,剑眉星目,一张略厚的嘴唇上有着两撇小胡子,不轻不重的说道:“何校尉,是我。”那校尉见此人面容,立马双手抱戟,向着此人施了一礼:“原来是风总司,多有得罪。”何校尉说完便转过身,将手往上一抬,对众御林军说道:“放行!”只见大戟齐刷刷的打开,露出通向宫内的道路。风满城将帘子放下,端坐在马车之内,马车夫将绳子鞭在马屁股之上,马车便在马儿的慢跑牵拉下,缓缓的进了宫去。
这是一间宽敞至极的房间,大开的房门和通透的窗户尽情的吸纳着阳光,让整个房间显得格外明亮。房内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存放着各式各样的历史典籍,四书五经,甚至是武功秘籍。墙上也都挂满了珍奇字画,一幅幅看去,竟都是大家真迹。一张檀木桌子后坐着一个身穿龙袍之人。虽已年逾五十,皱纹爬上额头,发须花白,双眼却依然炯炯有神,不失一丝威严。刘诏稍厚的嘴唇微抿,看着前两日北方密探传回的消息,陷入了沉思。纸条上写着:‘游牧青狼部对苍鹰部发动突袭,一举吞并,有逐步扩大势力的可能。’北方游牧各部之间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此次青狼部挑起战端,可能会使草原之上打成一片,说不定未来还会草原一统,再向云泽打来。武烈帝刘诏向来习惯于未雨绸缪,于是便开始思索如何能将塞外的战火隔绝在外,让大陆上的百姓能有足够长的时间去休养生息。
这时门外出现了太监小声的禀报声,刘诏从思索中回过神来,不耐烦的说道:“何事?”太监似听出了武烈帝不悦,连忙惶恐的说道:“奴才不敢叨扰万岁爷,只是风总司数人在乾清宫等了半晌,催促奴才禀报,这才硬着头皮前来。”刘诏淡淡的说道:“知道了,让他们过来吧。”那太监双手拢袖,小心翼翼地鞠了一躬,说道:“诺”,便用袖子擦了擦头顶的汗,小快步前去乾清宫请那风满城几人过来,路上边走边小声道:“风总司啊风总司,差点被你害死,你不好生请我吃一顿饭,我可和你没完!”
一炷香的功夫,太监便领着风满城和其他六只獠牙鬼来到了御书房门外候着,太监朝门内轻声禀报道:“万岁爷,风总司和其他六位忠义郎到了。”只听里面传出一阵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进来吧。”太监完成使命,便立在房门外,等待稍后风满城等人面见完圣上后,再和他们一起返回乾清宫去。风满城和六只獠牙鬼将手中兵器交到门外的带刀侍卫处,便跨步迈进了御书房。
进入御书房的七人,见皇上端坐在椅子上,不怒自威,纷纷跪下五体投地,呼道:“微臣叩见圣上。”刘诏面色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只是平淡的说道:“起来吧。”七人陆陆续续的从地上站起,肃立一旁,也不说话。武烈帝端起桌上的一碗龙井茶,轻啜两口,突然将茶杯往众人脚底一摔,杯子碎裂四散,‘啪’的一声巨响,将众人吓了一跳。连屋外的御前侍卫和那孙公公也都吓了一跳,御前侍卫甚至已经抽出刀站在了门口。武烈帝朝带刀侍卫挥了挥手,对遗乱司七人说道:“说吧,怎么回事?”花满城将头略微低下,对武烈帝说道:“禀圣上,判官六人之死与灵山的采桑子脱不了干系,李当先也是被采桑子所救。”风满城见武烈帝面无表情,并不说话,头上便开始冒冷汗,继续说道:“并非微臣不愿多派人手相助,而是遗乱司九支队伍,多数派去了西蜀道调查赵真此人。西蜀道最近有些不太平,微臣怕出乱子,便少派了些人手给判官。微臣也有过!”
武烈帝听着风满城的回答,沉吟片刻淡然说道:“采桑子,就是那个灵山的掌门?为何要与你遗乱司作对?”风满城听到这里,已然满头大汗,依然恭敬的回复道:“他曾与微臣说过,他的徒儿被遗乱司某支收受贿赂害死,所以同遗乱司作对。”武烈帝大怒,大声吼道:“荒唐!朕给的赏赐还不够吗?!此事可有彻查?”风满城回道:“禀圣上,微臣听闻此事之后,早已亲自前去将那收受贿赂之人斩首示众。可那采桑子仍然怀恨在心,屡屡阻挠!最重要的是,他和李当先有旧!”武烈帝闭上双眼,倚着椅背,沉思了半晌,缓缓说道:“如此,那便不理亏,朕的手下可不是别人说杀就能杀的。既然他采桑子是个江湖人,那你们就用江湖人的手段去招呼招呼他吧。”风满城向武烈帝鞠了一躬,回道:“诺”。刘诏对遗乱司七人挥了挥手,风满楼等人便缓慢向后退去,出了御书房。孙公公走在众人前面,欲带着众人回去乾清宫,刚踏出一步,便听武烈帝在房间内说道:“小桂子,去帮朕把袁乾叫来。”孙公公立马停下脚步,对着房内鞠躬道:“诺。”便继续领着风满城众人朝乾清宫走去。路上风满城拿了一小锭金子给孙公公,说道:“今天多谢孙公公禀报圣上,改日请公公香满楼一聚。”孙公公一脸笑意,对风满城说道:“今天差点没把老奴吓死,万岁爷好像心里有事,烦闷得很,我去禀报差点胆都掉出来。这不,万岁爷让老奴去寻袁国师前来,定是要商议要事。”风满城没有追问,孙公公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妄议朝政,揣度圣意,迟早都会大祸临头!
那张密探传回的纸条再次被放到了桌面上,武烈帝两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闭眼再次陷入了沉思。当年自己亲率大军,与司徒乐剩余的十万大军汇合,一举将北川灭国。可惜,冲入北川皇宫之时却并未见到哪怕一个皇族。据留下来的太监宫女交代,他们早已逃到了塞外,会不会这次青狼部发起突袭,便与北川皇族有关?可能是近日来太过操劳,武烈帝心头想着此事,却不知不觉沉睡了过去。
一声声轻微的“万岁爷”将刘诏从睡梦中唤醒,刘诏慢慢睁开双眼,看了看外面已经有些昏暗的天空,向门口的孙公公问道:“是袁乾到了吗?”孙公公恭敬的回答道:“禀万岁爷,袁国师一个时辰前就到了,见万岁爷睡着了,不忍打扰万岁爷,便一个人在湖边发呆。见天色渐晚,恐万岁爷龙体受凉,便叫老奴前来唤唤万岁爷。”武烈帝闻言,立马从椅子上腾起,一把将桌上的纸条抓住,快步走出御书房,径直朝一旁的听涛湖走去。
听涛湖旁,只见一人负手而立,一身洁白如月光的衣衫,长长的头发被发冠束缚起来。武烈帝一见此人,便想起三十年前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立马大声喊道:“军师!让朕抱抱,朕的亲军师啊!”只见此人转过头来,一副标准的瓜子脸,丰神如玉,一双深邃的双眼似能看透万物,鼻梁高挺,微微隆起,略薄的嘴唇附近竟没有一丝胡须。三十年的时光,竟没有在这位国师脸上留下一点痕迹,唯有那有些微驼的背,才知道当年的军师,如今的国师,已经慢慢老了。袁乾用双手一把握住武烈帝的双手,嬉笑着说道:“圣上,微臣老了,不比年轻的时候了,您能不勒微臣肚子了吗?”武烈帝一代天骄,战天斗地,竟然会脸色微红,尴尬的说道:“军师,这次朕便放过你了。你可知朕找你来,所为何事?”袁乾看了看天,掐指一算,说道:“微臣只能算出是那游牧有事。”武烈帝点了点头,赞叹道:“军师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机妙算!青狼部把苍鹰部灭了!”袁乾面色微露惊讶,说道:“游牧各部常年相安无事,这突然动手,怕是有事情要发生啊。”武烈帝笑了一笑,拉动着眼角的皱纹,继续说道:“所以朕把军师请来,商量一下如何未雨绸缪?”袁乾苦笑道:“这还真不简单,若要翻修长城,加高个几米,那可是一大笔财力,微臣去想想办法吧。”武烈帝大笑道:“哈哈哈,朕等的就是军师这句话,知朕者莫若军师啊!让朕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