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天边染的通红,霞光照在院落内让四周显得格外惬意,地上干枯的血迹和破碎的房门提醒着刚到家的众人,这里曾发生了一场恶战。采桑子和李风来将李当先扶到屋前台阶处坐下,众人看着天边的火烧云,觉得这一场架打的甚是惊心动魄,暗自庆幸能活下来,可真不容易。特别是李当先,此刻正一脸愁容,想到自己曾经好歹也是征战无数的先锋将军,一身的好武艺,竟然也会被这些后辈打成这副狼狈样子。要不是采桑子出手及时,今天就交代在这山里了。不过,一想到采桑子在头顶看了许久热闹,就脸色更加愁苦,缓慢的转过头盯着采桑子。还未等李当先开口,采桑子似乎已经知道其想要说什么,连忙双眼躲闪,起身走到李风来旁边坐下。李当先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采桑叔叔一直就像个顽童一般,武功虽高,就是做事有些不太靠谱。
采桑子右手搭在李风来肩膀上,尽量让自己有点长辈的样子,亲切的问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箭法如此凌厉,倒是和你父亲有得一拼。”李风来从小到大最崇拜的便是父亲,所以听闻此话,就连他这等沉稳的性子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毫不掩饰满脸笑意的回道:“爷爷,我叫李风来,我这箭法哪能和父亲比啊,恐是连父亲十分之一也不及。”采桑子似是不想让李当先有插嘴数落自己的机会,连忙说道:“好名字!风来,风来,清风徐来,一听就像我这般飘逸潇洒!”李当先听着两人的对答,不免有些好笑,敢情这采桑大叔夸完李风来又要夸自己潇洒了。李当先单手撑住下巴,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对李风来说道:“风来,快去接你母亲和妹妹回来。”李风来似也才想起母亲和妹妹还在那山中的洞内,便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就往院外跑。李当先突觉小腿一疼,连忙冲着已经跑到门外的李风来喊道:“别忘了给你老子采点草药回来!”李风来边跑边喊道:“知道了,儿去去就回!”接着便向山里跑去。
院落内就只剩下李当先和采桑子,采桑子略显局促,生怕李当先问他为何在树上看热闹许久。一阵山风吹来,让李当先感觉格外的清爽,随后突然大笑,开口说道:“采桑大叔,我知道你是想看看我有没有进步,你顽皮的性子我还是知道一些的,只要出手及时别让我死了就成,不碍事。”采桑子这才觉心里石头落下,放松了下来,腆着脸皮,满脸堆笑的说:“当先,你不怪采桑大叔就好,哈哈。不过你的武功确实比当初下山的时候高了不少啊!”,见李当先有些得意的样子,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他自己现在多厉害,于是便继续说道:“可是嘛,感觉比我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李当先闻言,与采桑子灵山一别也有二十余年,之后自己一直在军旅之中,采桑子始终守在灵山之上,江湖上的消息很少会传递到李当先耳中,所以也很好奇采桑子现在的武学修为到了何种地步,于是问道:“采桑大叔,那您老人家认为我们之间的差距,是差了多少呢?”采桑子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吐了口唾沫抹在发间,将发丝理顺,面对着夕阳,单手背后,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做完这一切,采桑子才慢悠悠的吐出几句话:“不多不多,可能也就差了一座灵山那么高吧,你在山底,我在山顶。”李当先闻言,也不知真假,以为采桑子在吹牛,于是便随口“切”了一声。若是别人瞧不起他采桑子,他可能会立马一股剑气丢过去,让其见识一下大世观剑的厉害,可是李当先就另当别论了。采桑子又一屁股坐了回去,紧挨着李当先,正经的说道:“当先,这我可真没骗你,以后你就知道了。”
采桑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神变得严肃了起来,说道:“当先,我在灵山上听人说,你三万大军破南林,后屠杀二十万南林降兵,这怎么回事啊?”见李当先听闻此话,陷入了沉思,生怕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连忙说道:“那时候我知道了你的消息,就立马去寻你,可是到了南林国却发现你早已离去。那些当兵的都说你散了军队,让他们回家去见见亲人,全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李当先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对采桑子说道:“采桑大叔,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有仇人吗?”采桑子想起在灵山望君亭分别时,李当先曾说自己有血海深仇要报,于是立马回道:“记得,你说你的仇家是北川国。”李当先继续说道:“那时我把仇家身上的甲胄取下,拿着去四处打听这甲胄所属,得到的回答都是北川国,所以我便认定了我的仇家就是北川国!投军之后,我随大东国军队南征北战,后幸得大将军赏识,让我做了个先锋将军。某日我向大将军说明了我的身世,想要大将军批准我带一万人去破开北川大门。本以为我的想法会被大将军驳斥,会说我以一己之私让手下兄弟白白送命!可是大将军没有,他说‘当先于我,如双翼于猛虎,一万人太少,我给你三万人助你旗开得胜!今日起,你便是我义子,替我冲锋陷阵,我们父子一同狩猎天下!’”
李当先讲到这里,似是想起了大将军噩耗传来的那天,不免有些悲伤,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我带着三万人直奔北川边境,那晚正准备让内线打开边防城门,夜袭北川国!这时一个金甲小将拦在了我的面前。那人手持双锤,自称秦剪,原是南林国的先锋校尉,因看不惯军队欺压百姓,又不想伤害自己家乡的百姓,便叛投到了与南林国最远的北川国。”采桑子一听秦剪这名字,觉得有点耳熟,脑袋转动起来,突然右手握拳锤在左手掌心。李当先见采桑子如此模样,以为其中有问题,连忙问道:“大叔,此人有问题?”采桑子满脸严肃的回答道:“这倒不是,只是我从南林回到灵山一年后,听闻云泽国对北川发动了突袭,一路上畅通无阻,但到了睢阳谷,愣是被这小将的一万人拖住了脚步,让北川的援兵有时间支援,在谷内形成合围,愣是让司徒乐那个老狐狸也吃了个闷声亏!虽然未能歼灭云泽三十万大军,也蚕食了其二十万之众!给北川皇族争取了足够的时间逃离到塞外”采桑子又眼神暗淡的将大东国做了个对比说道:“不像我大东国,大将军死后,你也不知去了何处,竟无一人可以抵挡云泽精锐,致使军心涣散,皇室也被屠戮殆尽!全是那个昏君的错!”
李当先听得此话,心里苦涩无比,自己当初卸甲归隐就是因为大将军被昏君赐死,却未想到会让自己的家园被敌军侵占。往事如烟,过去的终究都是过去了,李当先继续说道;“秦剪说当年那场屠杀他知道始末,并非北川国所做,而是南林国所为!意在挑起北川和大东之间的矛盾,再从中渔翁得利。后来南林军部见那支部队久久没有消息传回,便让他去寻那支部队。”李当先随即稍作停顿,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寻到的当然只有老子铸的一座大京观,还有我亲手为父母,乡亲们立的墓碑。那时我自然是半信半疑,直到他拿出来一本盖了南林国军部大印的花名册,看着里面周通的名字,我才完全相信。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个使着一手钢枪,自称姓周的将领。”李当先又想到村中亲友们惨死的样子,不禁再次沉默悲伤。采桑子也不催促,只是拍了拍李当先的腿,以示宽慰。李当先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又继续说道:“之后我便率领着三万部下从北川边境撤离,直奔南林而去,从始自终大将军都知道我的动向,见我从北川撤离南下,也并未多问,只是派人送给了我一封信,上面写着‘报仇何须等三载,快刀快马斩敌酋!你要捅哪里便直接去捅,捅完后平安回来!’大将军对我恩重如山,必定报仇也要,替大将军打江山也要!”李当先眼中尽是当年叱咤沙场的场景,飞马快刀,凿阵冲锋,又开口说道:“之后的事情,采桑大叔你也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