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北庭天选大可汗嫡子,是阿史那氏的骄傲,自幼便背负家族的荣光,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默啜稳了稳自己的气息,开口道:“处摄图,我从未你想过会是你。”
当年的多兰,只有十五岁,还是斛拔奚家不谙世事的贵女。
处摄图笑的苦涩,“臣弟是个懦夫,连心爱的女人都不能拥有,也不能保护。”他直视着默啜,“王兄也把臣弟与多兰骗得好苦,只说孩子夭折。若不是那日赫连阿苏勒提起阿尔斯楞壮实....”
默啜屏住呼吸,不再言语。
处摄图道:“臣弟早该想到的,阿史那家的孩子,总是要比普通孩子强壮许多的。斛拔奚氏阏氏的稳婆赐金还乡,不知所踪。其实孩子早生几个月,也是不差什么的。”
斯兰有意羞辱默啜,便把订下婚约,但不忠与默啜的多兰塞给他做侧妃。默啜答应过天选大阏氏,要保护斛拔奚氏余脉免于诛灭,所以迎娶了多兰。
这么多年,多兰心里一直藏着那个抵死不愿意说出的人,所以默啜不碰她,也不去问她。
处摄图行北庭大礼,这道礼数只上敬腾格里,下拜可汗与父母,处摄图从未对自己的兄长如此大礼。
“你可知,你几乎毁了她。”默啜开口,听不出是责备还是什么,“你离了王城,可多兰却如何都不愿说出你的名字。她父君扬言要将她逐出家门,放逐到西海之西,她顶着四个月的身孕求我救救她的孩子....”
“王兄....”处摄图喝道。
“臣弟已经辜负了多兰,王兄多年照拂之情,臣弟感激涕零,可王兄,求王兄让臣弟给她妻子的名分,让她百年之后仍能与臣弟相守,让般若.....”
默啜俯下身子,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处摄图的脸,吼道:“你知不知道,处摄图,你若是不姓阿史那,不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你早就死了!”
默啜从未感受过,因为暴怒而出离理智的滋味儿,如今也算是尝到了。
“臣弟不想再辜负多兰。哪怕是要臣弟不做大君为代价,臣弟也是愿意的。”
默啜松开他,站直身子,道:“处摄图,你怎么就不明白。你幡然醒悟,想与她长厢厮守,我如何不想成全你们。可山长水阔,你们又能走到哪里,真正才能隐居?染干走了,你也要走,我没了血脉相连的兄弟,又有谁来与我并肩而战?”
高大魁梧的男人站在大帐中央,喃喃自语。
“处摄图,我以大可汗与长兄的名义许诺你,我会护佑多兰一生喜乐,我会做最疼宠般若的父君,给般若我能给的财产与荣耀。璇玑也是如此待她,我们会守护你们的秘密,直到天崩地裂,万物幻灭之时,以腾格里之名。”
“但你不要再见她了,只言片语,便能让她们母女颜面尽失。大错既然铸成,便不要再做无用的忏悔了。”
处摄图出了汗王大帐,他呜咽着,看着东方那一顶青色尖顶的毡帐。
他像是一只受了重伤的猛兽,一遍又一遍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他直到,那顶毡帐里住着一个永远都在等他,却永远都不能再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