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骧瘫坐在圈椅上,他不敢想,不敢想会发生什么,或是已经发生什么。
“皇上,若是大长帝姬命丧默啜之手,臣发誓,会手刃阿史那默啜。”楼扬道。
他何尝不想手刃默啜,手刃斯兰,手刃所有伤害她的人。
可自己,却是伤她伤的最深的人。
娄骧揉揉胀痛的太阳穴,道:“朕要你秘密北上卫州,设法探清局势。”
“臣领命。”
“但你不许踏出边境半步,会有朕的一支精卫与你同行。”
楼扬刚想辩驳,就被娄骧打断,“你此行,只是为了探清局势,不要做不该做的傻事。若她活着,以她的智谋,她自会想尽办法脱身。若是.....”
娄骧自己都不敢说下去,“朕会让整个北庭为她陪葬,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要这九五至尊之位。”
楼扬心中有些不屑,面上却没表现出来,他说:“臣想要一人,与臣一同北上。请皇上秘密让他协同。”
“臣想要,原镇北军左翼开路先锋,许清渠。”
娄骧念着这名字,冷笑一声道:“楼扬,你好大的胆子。”他语气中带着愠意,用手指着楼扬,“你是早就算计好了,朕不得不答应你。”
“好,朕特许你带着许清渠,但你得向朕保证,他回来时不能少一根汗毛。”
娄骧在书房独坐到四更天,又要上朝的时候。侍人们如流进来,为娄骧换上厚重的十二章云纹龙袍,铜镜中的男人荣耀加身,却不知是踩着多少人得到的这身荣耀。
他终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却不敢再回首。
楼扬出了宫禁,转头就向兵部告了病假,又让人请位大夫住在府上。娄骧亦是连夜让人那令箭,去大理寺的死牢里提许清渠出来,送到楼扬府上。
骨瘦嶙峋的男人穿的一身素净的新衣衫,立于梨花树下,用手捂住眼睛,吸嗅早已消散殆尽清香。他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如此明媚的暖阳了,整整四年八个月又五天。
他因家世显赫,并未受尽诏狱折磨,却忍受着不见天日的痛苦,黑暗几乎夺走了他的眼睛。那鲜衣怒马的桀骜少年,终成了南都无人问津的阶下囚。
“故人许久未见,不知可还安好?”低沉的声音出自许清渠,他丧失了大半视力,耳力极好,却只能摸索着转过身。
楼扬背着手,道:“故人安好。你从死牢里出来是皇上的意思。”
许清渠脑海中闪过许多故人的脸,冷静后道:“皇上?”
楼扬似是愚弄他道:“哦,是我忘了,你大概还不知道吧。皇上驾崩了,太子登基,如今是靖明元年。”
“你的姐姐是中宫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