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君与我一直都找最好的大夫为般若调养,可始终不见起色。前几日,上师派人来传话,说算到般若有个小劫难,将般若接到了神庙里去护佑。我想借姐姐身边的那位先生,为般若调养。姐姐不要觉得我鲁莽,我原先见着姐姐刚嫁进来,病怏怏的,可如今孩子都要有了,实在是让我.....”
“你若是信得过,便让王胜给般若调养。我的身子没什么大碍,汗王身边也有极好的大夫。”
“时候不早了,我不能扰着姐姐。汗王晚上来时,见着多兰,又要怪罪了。”多兰本意是打趣,却不想璇玑的脸色暗了下来,她道:“汗王今夜不来,你不必急着走。”
“我不能服侍,阿史德阏氏身边的侍女也来传了话,说汗王今夜要留阿史德阏氏。”她苦笑着,针尖扎破了手指都毫无反应。
北庭人不注重礼仪,弟娶长嫂,儿继庶母都不是什么稀奇事。
杏知抱着个五寸高的青瓷广口花樽,瓷器表层下不知怎的,竟然有一道道裂纹,十分别致。里面插着一大束开得娇艳的红梅。她今日不知怎么的,一定要人找些红梅来。侍卫们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染干帐外,有一片先大阏氏栽下的腊梅,久久无人打理,倒是开得丰茂。
多兰掐住一朵红梅,沾的一手雪水,“姐姐这里的梅花开得真好,我院子里也从那里移植过一棵梅树,但每年都很难开出有香气的梅花。你们怎么说来着....”
多兰想了想,自己鲜少读过的书,
“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她嫣然一笑,狐狸似的眸子半合半闭,“后来那梅树便再也没开过花。我虽然没有姐姐读的书多,但也懂得,强求得来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就像是那梅树,没有长在对的地方,倒是害了它。”
多兰这番话,着实意味深长。
夜半时分的格尔木宫十分寂静,多兰在一片热烫的血泊中醒来,她被璇玑留宿,两人说了许多体己话,睡在一张床上。多兰夜半被噩梦惊醒,闻着一股血腥味,掀开被子被吓得面无血色,她翻滚着下床,尖声叫着守夜的侍女。
“汗王,汗王,格尔木宫出事了。”
咄吉什么都顾不得,直接闯进了房中。
璇玑不能做的,有别的女人上赶着做。阿史德氏与斯兰是旧情人,只差一个火花便能让天雷勾地火,斯兰压抑许久,得不到释放的欲望便是最好的火花。
阿史德氏仍在斯兰身下,斯兰听到咄吉的话,急忙起身,披上件外衣,便掀开了帐子。阿史德氏的笑容凝固在她那张被岁月侵蚀的脸上,她自顾自地裹住自己,看着旧情人头也不回地离去。
她气极反笑,像是索命的厉鬼。
僧人们彻夜念唱经文,格尔木宫灯火到破晓时方才燃尽。王胜提心吊胆半夜,拼尽毕生所学,才勉强保住她的性命和再次生育的机会。
多兰衣衫不整地坐在花厅里,泪水打湿了整张脸,哭到无法再流出泪。
璇玑没有被人暗算,身子也没有出任何意外,只是因为阿梭罗的逼问,斯兰的疑心,阿史德阏氏侍女的几句话,还有阿史德氏阏两个儿子的生父,一直缠绕在她心头,她就没了四个多月的孩子。
斯兰还是披着件外衣,瘫坐在璇玑榻边。他发了通谁都没见过的怒,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寝殿内只有他们两人,静寂无声,血腥的味道经久不散,像是阿修罗过后。
“迦陵频伽。”斯兰轻吻上她冰凉的指尖,她就像一具白玉雕刻的木偶娃娃,毫无血色,连憎恶的神色都不肯给他。
即便是一月屠尽万人之时,自诩背负天命的阿史那斯兰也从未如此怕过。他求遍了满殿神佛,不要夺走他期盼已久的嫡子,可腾格里不愿意宽恕他,就像是他的迦陵频伽不愿意醒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