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灵在七日之后才转醒,睁眼时,竟恍然不知身在何处。腰上的伤口已结上了痂,她费力的起身挪到了桌旁,口渴的很。
刚坐下喝了口水,梵子琛便推门而入。见她已清醒过来,眼底惊喜难掩,喃喃道:“总算是醒了……”
沐灵抬眸瞧他,满脸憔悴,同她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无异。她开口关切问道:“怎么我睡了一觉,你竟这般消瘦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梵子琛眼眸闪动,似有难言之隐。沐灵见他这般,识趣的转移了话题:“我睡了多久了?”
梵子琛一本正经答道:“已有七日了,屋外的树上我已替你划了痕。”
沐灵见他这般郑重,心底倒是被触动了。她抬头看他,梵子琛皱着眉头,似是真有烦心事叨扰着。
这几天以来,他总觉得无能为力。明明格外看重男女婚嫁之事,可终究逃不过被摆布的命运。
他想要对抗这安排,甚至想要举兵而反,可今日他才惊觉,这才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的境地。
垂髫之时无能,欠人性命。
总角之时无奈,被迫离宫。
束发之时无心,征战沙场。
弱冠之时无力,家破人亡。
梵子琛不是个认命的人,可若是梵子黎愿见他这般,那便这般好了……
沐灵又在房里呆了几日,前来为她熏香的已不再是秋辞,换了一位年长的阿嬷。
沐灵问她秋辞去哪了,阿嬷只是糊弄着说她有了别的事情要忙,近来都她来照顾她。沐灵闻言只是点头,不再怀疑。可每当她问及关于梵子琛的事情来,阿嬷便只说不知。
许是规矩约束,不得胡言吧。沐灵自顾自地想着。
几日后,梵子黎听闻她已转醒,便趁着梵子琛不在之时来瞧她。
他很怪异,似有心事。他郑重了很多次想要跟沐灵说些什么,可最后都是一笑而过自言自语的说着没事。就算沐灵再去追问,也是无迹可寻。
直至身上没了大碍,想要梳妆出门之时,才发觉原先藏起的黑匣子似被人翻动过。她让阿嬷把秋辞找来,问她可是动过她的发簪。
沐灵毕竟是魂契阁的人,平日里虽然粗心大意,可对有些事情却是心细如针。
秋辞声称身上染疾,不愿相见。沐灵疑惑,自她身子好转之后便从未见过秋辞,若真是染疾,何故从未见过大夫或是婢子煎药?何况阿嬷总说她在忙,若是染了病有何不可告人?
沐灵心里疑团重重,起身出门寻了她。秋辞正在房里绣着衣衫花纹,未曾想沐灵会横冲过来找她。
沐灵见她这般,疑惑的看着阿嬷问道:“阿嬷不是说,她染疾不能相见吗?”她没有责备之意,只是不解罢了。
阿嬷闻言,立即伏地而跪。沐灵连忙将她扶起:“阿嬷这是何故?”阿嬷低着头不敢出声,倒是秋辞出言将她禀退出去。
沐灵觉得好像要窥探出什么事情来,阿嬷资历深,何故听一个婢子的话。她看着秋辞,等一个答案。
秋辞放下了手中针线,起身站直了面对着沐灵:“我被六皇子收了做通房,日后若是讨了他的欢心,升为妾侍也不是没有可能。”
沐灵脑子里一下子便响起了梵子琛的话来:婚约不是儿戏,古兮不是我看上的人,我也不想耽误她。
沐灵故作轻松,笑着答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秋辞薄凉的声音刺在沐灵心口上,她突然有一瞬不知如何呼吸的狼狈。
她敛了笑,眼底不自觉的闪了光。转身,让自己看上去还不错的离开。
她瞬移去了梵子黎的住所,他曾跟他提及过:“若是日后无处可去,尽可来找他。”
沐灵奋力的敲着他的府邸大门,小厮急匆匆的开门便瞧见了泪流满面的沐灵……
他慌张的领了她进门,梵子黎见她这般已知事情败露。
这种事情在同一个屋檐下,能瞒多久?他叹了口气,递了酒壶过去,沐灵却浑身脾气无处发泄地将酒壶狠狠地砸在地上。
梵子黎躺在廊下的栏杆上,晃着酒壶郑重开口解释道:“他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