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茶水浸湿丝帕,卫翕慢条斯理擦拭脸上的黏腻,车内的气氛一时紧绷起来,跪着的阿典沉默不语。
擦拭干净,卫翕随手将污迹斑斑的丝帕扔下,“你可知,有多少人要他们性命?”
阿典的手缩着袖袍里,“我知道。”
“你知道?你能护住他们?”卫翕拿了糕点,咬下,软糯甜腻,呼出的气儿都带着丝甜味儿。喝口茶冲冲嘴里的腻味儿,“劝你别轻举妄动,我死了,谁也活不了。”
小崽子,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袖子下的小动作。
抬起头,阿典目眦欲裂,“你是如何知道的,没人知道我们已经到了临安城!”
“你是糊弄我,还是欺骗你自己?”目光如刀,“想来,你们被卖到平康坊没多久。听风阆苑的鸨母为何千方百计将你们打发掉?与刚才一同出现的童奴相比,你们,有买的价值吗?”
听风阆苑的童奴价高数十金,怎会是这般货色。
话里话外的轻蔑刺激着阿典,“你要如何,将我们送给狗贼马绵光请功邀赏吗?”
马绵光?谁?
卫翕不言语,阿典只以为她心虚,愤起,“就道你们官官相护,稚子无辜,却要狠下杀手夺了性命,天理何在!”越说越激动,外面驾车的晃合听着不妥,“主子,可有事吩咐?”
玉心撩起一角帷布,紧张的查看里面情况,确认卫翕平安。
“无事。”卫翕不满地瞪了眼阿典,哪儿来的二愣子,瞎嚷嚷什么。
“我何时说了要将你们送了人去邀赏请功,你口中的那什么什么马的,担得起本郡主的人情吗?”
“你……你是郡主?你是女子!”阿典呆住,此刻才注意到面前坐着的是位妙龄少女,不复之前有碍瞻观的模样。
赏你个白眼,又瞎又傻。
“行了,你继续闭嘴吧。”话毕,卫翕阖上眼皮,休息会儿,关我甚事。
再次回到脂粉铺子,脱去青灰粗衣,穿上花纹繁复、色彩艳丽的胡服,腰间束上蹀躞带。
“齐二哥,你如何知道我想穿。出府时,玉心怎么也不肯让我穿胡服。”
“你这张扬的相貌被鲜艳的胡服衬托的淋漓尽致,玉心多半是想压压你的性子,在外装个儒雅士子。”
白费功夫,她是压不住的。
晃合脚下生风走进来,快速给卫翕行礼,在齐兆耳边嘀咕两句。
哎呀,被发现了。
齐兆拱手,“郡主,我出去片刻。”
“嗯嗯,你去吧。”敷衍应和两声,不甚在意。卫翕的注意力放在胡服上,没看见齐兆走时,略含深意的眼神。
弄着翻领上的曜石,卫翕瞳孔分散,神游天外。
顺安九年,也就是前年,楚州钱龙郡发生一场强烈地动,波及千里,临安下辖千年县有感,牛马不安,情绪暴躁,冲塌厩舍。
钱龙郡屋舍尽塌,死伤民吏数万。群山环绕,道路崩断,山土掩埋,钱龙郡困成一片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