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的真身是九色鹿,不知道有几千岁还是上万岁。他年轻时候威风了得,曾做过保护大地生灵的保护神。那可是接受百鸟朝拜、百兽敬仰的!连高不可知的天帝都对他很恭敬有加。据说,天帝曾邀师傅上天做三公之首,也就是皇子们老师的老师。可是,这无上的荣耀被师傅以“在这天地间逍遥惯了”为由婉拒。奇怪的是,在师傅娶亲生子后突然与过往告别,独自带娃上了浮玉山。师娘去哪了?无从知晓。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浮玉山原本是座寂寞的山,五峰连绵,鲜有生命。一年四季山体雪白如玉,连颗草都不长。许是师傅在此修仙,这山体吸取的仙气多了,山体洁白如玉的石壁上开出一朵朵淡紫色花来,在洁白通透的山体映衬下显得格外娇美。此花修炼成精,唤作“紫瑛”,掌管浮玉山花草生灵,这是后话。自紫花开后,闻讯赶来修行的花草树木精灵繁多,也带来鸟兽鱼虫的修行者,再后来就是想修仙的人类也安扎于山脚平原处,山脚热闹非凡,好一片繁华世界。从此,浮玉山仙名远播。
师傅之徒满百。我好巧不巧的是位列第一百。不知道是啥原因,自那次师傅出山归来就再没有出去过,也不接待任何访客。关闭那个专为迎客而修的山道大门。此门一关,就算是仙人在这五峰间盘旋,也找不到山顶的入口。师兄师姐们下山须报请师傅准许,下山时间何时归来都须一一报清楚,大师兄处登记注册。若超时未归,就进不来啰!像我和小师兄这样法力微弱的就甭想下山的事了。去山下转转成为我的理想,惑者说是修行第一目标。为这目标,我和小师兄在山顶跟随师傅修行百年。
师傅传授仙行术因人而异。小师兄生得雄壮有力,习的是武师。这门课业习得辛苦。不论春夏秋冬,不管早晨黄昏,但凡我睁开眼,就能看得到他在“嘿~嘿~哈~吼”的瞎折腾。看他练习这辛苦,我是蛮心疼的。他是我亲哥,我不照顾他谁照顾。所以,我常端碗汤、提篮果啥的给他送去。不过,我给他的方式不是递、给,而是抛、洒。他可是仙呢!哪能这么点儿小伎俩就被难倒了。刚开始的时候,偶尔会碗磕头碰脑的,山中的碗都是采自山石,碗是挺硬的,磕着碰着疼不疼就不得而知了,凡人可是疼的,可那鸟他是仙啊!我最喜欢的是往他脚下丢果撒豆。看他手忙脚乱的收果揽豆我就心情愉快!有回我没把豆往地面撒,而是往空中来了个天女散花。他使出一招“满天卷地”,将空中的豆粒尽数吸入手里。待他劲道未收稳,我以闪电之势朝他射出几粒豆,正中腿部阳谷穴。只听他哎呦一声,从高空狠狠坠落,直接跪地,差点摔出真身,半天没起来。恰逢大师兄路过。他慌忙抱起小师兄,给他检查推气。整个过程大师兄都没拿正眼瞅我,一通捣腾过后没留下只言片语就抱着他走了,留下闯祸的我呆立当场。他不是仙吗?为什么会这样?说实话,我不过是想跟小师兄戏耍,没想伤他。我怕极了,我怕他腿断了,怕他生我的气从此不再理会我,怕师傅责怪,我怕……。想着想着眼泪夺眶而出,奔流直下。这是我出生以来第一哭。嚎啕大哭,哭得天昏地暗,特别伤心,任闻声赶来的师兄师姐们怎么劝也收不住。不知道哭多久,哭累了,睡着了。
待我醒来,正躺在我的蛋壳里,那被我弄伤的鸟仙人正坐在我身边笑眯眯的盯着我看。原来他被我封住穴位不得动弹,所以才直挺挺的下坠。除了些皮破血流,没伤精骨。他问我为什么哭?是不是怕他会死?我不理会他的调侃,摸着他那被包裹着的膝盖,颤抖的声音喃喃自语:“你吓死我啦……你吓死我啦!”
此时师傅唤我。听到师傅声音,我心一紧,不是要骂我吧!我随小师兄磨蹭到师傅跟前。师傅低头专注的摆弄案几上几本书。我从没有见过师傅这种表情。以前,无论我多淘气,他都没沉过脸。室内气氛凝结,我大气不敢出,规规矩矩的立在师傅面前,等待师傅的训导。
“小栖,你长大了,是该学些本领了。你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想学的?”师傅语气轻柔,满脸慈祥。压根没提我干的坏事。
其实,我一直在跟师傅学医术。我那嗜睡的毛病根本不是什么体虚,是中毒。也就是说,当我还在蛋里的时候,我就中毒了。这毒尚未入心脉,所以我还可以活蹦乱跳的跟小师兄捣乱。师傅每天花大量时间研究医药,然后研制各种丹药给我吃。并且告诉我吃的丹药里都有些啥东西?有何作用。小孩子记性强啊!师傅教我的我基本都记着呢!我呢,把丹药当零食吃。说实在的,那些个药丸入口里也没啥区别。驱毒解毒尚未可知,强身健体倒是挺好。从我原来一日睡十来回,到现在八九回就表示我的身体状况良好。师傅在我出壳的那天便往我嘴里塞一颗透明的丹珠护了心脉。加上每天早中晚三遍心经理气活血将毒素逼迫在小腹一隅,如今我也跟众生无异。我全身的灰色也被逼到腹部角落,从外面看像颗黑色肉志。退却灰色后才发现,原来我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