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太医看过后却皱眉道:“小主怕不是普通的风寒,而是染了——时疫!”
众人一阵惊愕。不知是谁惊呼一声,秀女们四散退了出去,生怕被传染上。只有江纤月站在门口,紧紧攥着王嫣然的手。
念薇一头一跳。
时疫?
王嬷嬷见多识广,吩咐众人散开,镇定道:“徐太医可诊清楚了?”
那姓徐的太医摸着胡子冷道:“本官行医三十年,从无误诊。这疫症来的蹊跷,并非无药可医,只是需要尽快隔离,以免扩散,万一不慎扩散我们所有人都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王嬷嬷点了点头,对念薇道:“姑娘,对不住了!宫规在,得委屈您迁去永巷了。”
王嫣然她们闻之色变。
大乾有民间歌谣唱:“天牢血,永巷泪。”凡有朝廷重犯,按照大乾律要押入天牢,而罪犯的女眷一则入教坊为妓,一则入永巷为奴。渐渐的,永巷也成了宫中罹患重病的嫔妃宫女“养病”之地。进去了,几乎没有人能出来……
念薇心头大震。
昨晚,她分明只是往头上浇了几盆冷水,她粗通医理,自己分明得得是小小的风寒,却被这徐太医言之凿凿说成是“时疫”!若是等殿选完,她们这些官家闺秀落选者还能被遣送回家,可如今这个时间,按照宫规连顾家也是不能回的!一旦入了永巷,错过了半月后的殿选,就算她病好出来了,再留在宫里,身份却是尴尬不已!怕是要沦落为伺候人的宫女了!
到底是谁在害她,用心何其歹毒!
念薇没有思忖多久,她整个人昏沉沉的,很快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才发现她已经身在永巷了。她整日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每日有人送来药和简单的饭食,放在门口就走。念薇猜想,大概是王嬷嬷安排的人。难得,她沦落至此,秦靖竟然没有放弃她这颗可有可无的棋子。
许是幼时受了苦,她的身体很快就好了。走出那间低矮的屋子时,永巷中正在埋头干活的妇孺们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念薇朝她们笑了笑,仰头望着天空。高大的宫墙、漫长狭窄的宫道,但是头顶,却是湛蓝的天。
她深呼吸,暗暗下定决心。
王嬷嬷派人传信来,要不要派个太医来诊断。若是太医诊断她的“疫症”好了,她就可以回到储秀宫参加殿选了。念薇拒绝了。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她独坐在门前石阶上,不多时,意料之中地,地上多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多谢殿下关照。”她当然没那么天真,进了这里,想活着,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秦靖站在她几步外,问:“你不想回储秀宫?”
念薇道:“是。我改变主意了。”
秦靖冷笑一声:“莫非你是得了贵妃得许诺,以为自己可以做靖王妃?”
念薇怔了一下,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殿下以为如何呢?”她突然倾身上前,伸指轻触他的胸.口。
月光下,秦靖颀长的身子明显僵住了。他攥住她的手,“本王不喜欢不听话的棋子,若是你后悔了,本王可以把你送出宫去。”
“殿下弄.疼.我了。”
秦靖放开她,沉默片刻,道:“本王已经查明,这次是皇后指示太医以疫症之名把你送进永巷,你受委屈了。我会安排太医来给你诊断,明日你就回储秀宫。至于贵妃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念薇笑道:“殿下误会了,薇儿出身卑微,怎敢肖想王妃之位。只是纵是交易,殿下也该与我坦诚相待,我想问一句,若是我成功入了陛下的眼,必然会惹贵妃娘娘不喜,若贵妃娘娘刁难与我,敢问殿下会帮谁呢?”
她心中本有疑虑,高贵妃圣眷正隆,儿子送美貌女子入宫夺宠似乎不合情理。可看那日的情形,她似乎明白了。高贵妃和秦靖母子关系紧张,秦靖看起来对高贵妃新存不满。他想利用她与太子的关系,可对自己来说,这却是行走在悬崖上。
见他沉默,念薇冷哼一声:“殿下不答,薇儿却已知道答案。贵妃娘娘善妒,眼里根本容不下沙子。我一介民女不晓得,殿下却是清楚的。说是交易,你我各取所需,实际上殿下却只是把我推入火坑,顺便给太子添添堵,我说的对吗?”
进宫这些日子,高贵妃的“事迹”可是如雷贯耳。若是不得宠的妃嫔也能在唯唯诺诺的在宫中过活,可稍有姿色被宣武帝看重的,几乎都不得善终。高贵妃连畅音坊的一个歌姬都容不下,又怎会后宫会有新的宠妃诞生?
即便是她给他挡了刀,他也从未将考虑过她的未来。
秦靖眸中翻滚。
不错,那日两人定下“交易”,他只是瞧这女子有趣,随口答应的。他是想瞧瞧,太子若是看到曾经喜欢的女人嫁给了父皇,是什么反应……
只是,被她这么直白的挑明,不知为何,他竟有些愧疚。
念薇定定的望着他:“我出身卑微,自然入不了殿下的眼。我会让殿下看到——我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