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居酒楼大堂领班把张景昌抢夺歌女王敏不成反而挨揍的事儿,原原本本向掌柜吕泽诉说后,吕泽很恼火,拍着桌子破口大骂:“张景昌啊,你他娘的太不长眼,就算你是地头蛇,也不问问醉香居酒楼谁开的,刘恒揍你,活该!”
“侯爷,只恐怕张景昌挨揍后,势必要向张释说,张释是皇后的心腹,知道这件事后,一定会怪罪侯爷。”领班担忧地说。
“张释怪罪我,我正要问他管教兄弟不严,让兄弟跑到醉香居酒楼撒野,无法无天。”吕泽气哼哼地说:“王敏是计相张苍推荐过来的,要我多关照,张景昌明目张胆地在我的眼皮下抢夺,他算把我看扁了。”
“侯爷何必生气呢?”领班脸上堆满阿谀逢迎的笑容,轻声说:“侯爷与张释共同扶佐皇后,本应同心同德。”
“张释这小子鬼心眼多,我得防他恶人先告状。”吕泽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看问题更老辣。
在长乐宫椒房殿,吕后巧妙地把张释支开,静静地听了大哥吕泽的诉说,瘦长脸没有一丝血色。与那些惊天动地的军国大事相比,这件事只能算鸡毛蒜皮。她微微皱起眉头,冷不丁地说:“哥,说了半天,你想说明什么?”
“妹子,张景昌仗着张释的权势,在东门一带横行,应该敲打敲打张释。”
“张释在宫中跟我多年,忠诚老实,至于他的弟弟飞扬跋扈,让张释稍微警示,我想张景昌一个痞子,起不了多大风浪。你和张释都是自家人,不能闹别扭。”
“那张景昌在酒楼造成的损失不提了?”
“到此结束,随后我告诉张释,让他代弟赔礼道歉。”
“张景昌要是再到醉香居酒楼闹事……”
“借给他一个人头,谅他也不敢。”
吕泽听了妹妹一番话,仿佛吃了一粒定心丸,知道张释到妹妹前再告恶状,也告不响,看来不论到什么时候,也是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倒是刘恒的上乘表现让我感到惊讶。”吕后蹙着高耸的眉头半天,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谈到刘恒不能不联想到薄姬,皇上仅宠幸一夜,竟然十月怀胎,生下刘恒,从此皇上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她,更不用说宠幸她,要不是孩子刘恒,皇上抛弃她,就像扔破烂一样,她也够可怜的。”
“皇后对薄姬动了恻隐之心。”
“像我这样空挂着一个皇后名衔,有皇上这个丈夫与没有一样,宠爱都让戚夫人那个狐狸精独占了。”
“据说曲阿侯任傲的手下拧住刘恒的胳膊。”
“刘恒年纪那么小,在宫中没有得到多少父爱,平时为人低调,性情温和,与太子刘盈很说得来,不像刘如意刚武决断,到处张扬。”吕后没有直接表明态度,倒像是介绍刘恒的成长史。
“看来皇后对刘恒印象不错。”吕泽听出吕后的话中意思。
“薄姬对刘恒管教甚严,刘恒也争气,每天读书练字,更为重要的是,她们母子俩不争名,不争位,不争利,对别人构不成威胁。”吕后没有把薄姬母子作为假想敌,认为对她们不用设防,叹口气说:“在皇宫中,我们最大的敌人仍是戚夫人,她一天不死,我一天不得安宁。”
“那刘恒呢?”
“放过他吧,一个刚满七岁的小孩子。”平素吕后的心肠最狠,但她也有普通人的哀怒喜乐,对于与她没有利益冲突的刘恒,她主张放一马。
有吕后这么一句话,吕泽不便再说什么,他看了看吕后的脸,好像想到什么,立即转换一个话题:“我们上一次花重礼聘请来的‘商山四皓’,天天在教太子什么学问?”
“无非教太子读一些儒家的书,什么孔子呀、孟子呀、荀子呀。”
“太子本来就仁慈,一读那些孔孟之道,会不会变得更仁慈?”
“太子不像他父皇,也不像我。”吕后喟叹。
“看不出商山四皓有何高明之处,留侯一代人杰,出的主意稀松平常,不过尔尔。”吕泽一想起自己陪着太子刘盈,风尘仆仆到商山,花重金邀请来四个年愈古稀的白头翁,对于治理国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帮助,内心说不出的惋惜,甚至懊悔不迭。
“不能这么说,留侯计无不中,只要他出的计谋,肯定有它的独到之处,他看问题更高人一筹,只是现在时机不到,没有到施展的时候。”商山四皓入宫以来,每天教太子刘盈摇头晃脑诵读儒家经典,没有出过一条计,没有献过一个策,吕后心里对四皓很失望,但邀请商山四皓是留侯张良出的主意。留侯张良的计谋为全天下第一计谋,他的计谋要不管用,别人的计谋更不在话下,也许留侯的计谋停一段时间,才会起作用,欲速则不达,性子急了不好使,吕后没有理由怀疑留侯的计谋。她皱一下眉头说:“咱不谈商山四皓,你把张释宣来。”
吕泽走出椒房殿外,只见大谒者张释呼喝小宦官赵谈刨树坑,施肥浇水。吕泽亲昵地拍一下张释的肩膀头说:“皇后让你去一趟。”然后扬长而去。
张释放下手中活儿,蹬蹬跑进长乐宫椒房殿,俯首哈腰问:“皇后找奴才?”
吕后一句话不说,锥子般的眼睛看着张释。张释一看吕后的脸色不悦,目光异样,不由心里直发毛,但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惹得皇后生气,故意装作木讷的样子,轻声问:“奴才不知错在哪里?望皇后指点迷津。”
只听吕后冷冷地问道:“张释,我待你如何?”
张释条件反射似地跪到地上,急忙表白:“皇后待奴才天高地厚之恩,奴才五脏六腑都在感念皇后的恩德,常常思量如何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