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厚厚的冰雪开始融化。赵王刘如意准备到自己的封地邯郸,戚夫人与这个心命坎儿的儿子难舍难分。
太子刘盈不顾吕后的阻挠,领着四弟刘恒早早地赶到未央宫,为如意送行。
刚从战争废墟中建立起来的西汉王朝面临着极其严重的困难,象征皇帝权威的车乘竟然挑不出六匹纯白色的御马,但在宝贝儿子如意赴任赵国时,刘邦却格外开恩,挑选白、红、黑、黄四种颜色的马,每种颜色一匹马,没有一根杂毛,作为如意的车辇之马,以显示如意的尊贵,足见刘邦对如意的疼爱之心。
刘邦似乎换了个人,一向严肃的脸变得慈祥温和。他拉着如意的手叮嘱道:“儿呀,在皇宫,有父疼,有母爱,到赵国,与在皇宫大不一样,切记不要扰民。”
“父皇,儿臣谨记在心。”如意仰脸望着大胡子父皇刘邦,说:“儿臣到赵国任上,一定紧紧依靠周丞相。”
“这就对了。”刘邦腆着大肚子,叮嘱儿子:“周昌是一个忠臣,儿要绝对畀以重任,不可有丝毫怀疑。”他指一下站在自己下侧的周昌,轻声喊道:“周昌。”
“臣在。”周昌应声答道。
“朕把赵王如意交给你了。”刘邦目光停在周昌端正四方的脸上,非常大气地说:“交给你朕放心。”
周昌一张不苟言笑的脸越发凝重,此时此刻,他的心犹如澎湃激荡的江河,久久不能抑制,不能平静。他声音颤抖地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容己者悦,陛下把赵王如意托付给臣,是对臣的信任,是臣的光荣,臣一定勤于政事,悉心治理赵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改立如意为太子失败后,戚夫人的情绪跌入低谷。她深深懂得这将意味着什么,为此她不知流了多少泪。而今如意要到封国赴任,尽管儿子的封国强大而又富裕,刘邦的分封带有几分偏向,但她的思想疙瘩仍然难以解开。她紧紧地搂着如意,边哭边诉:“如意,我苦命的儿呀,娘舍不得离开你。”
如意同样抱着戚夫人哭道:“娘,儿也不愿离开你呀。”母子俩的感情像大海一样深沉。
刘邦不耐烦地冲着他们嚷道:“哭,哭什么,又不是生死离别。”
受到刘邦的呛白,戚夫人泪珠像线串一样涌出来:“都说皇帝能统揽海宇,无所不能,可眼下这件事作何解释?”
周昌怕戚夫人奚落刘邦,在一旁忍不住劝解刘邦:“陛下,如意母子泣别,乃人之常情,不足为怪。”
戚夫人对周昌说不出何种滋味,当初周昌挺身而出,替太子刘盈据理力争,成功阻止如意继承大位,显然触犯戚夫人的利益,因而她一提周昌两个字,就火冒金星,暗中不知咒骂周昌多少遍。如今刘邦用心良苦,让周昌辅助如意,计策不能说不绝妙,她打心眼里不得不佩服,既然儿子托付给周昌,憎恨的恶念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她充满无限的希冀和期盼。
“周君,如意的命就在君手里攥着,请受本宫一拜。”满面泪水的戚夫人跪倒地上,朝周昌虔诚地叩一个头说:“如意,你也给周君叩头。”如意非常顺从地跪下来,要给周昌叩头。
周昌曾受过吕后的顶礼膜拜,现在又受到皇妃的跪拜,这个头可不是好受的。他顿时感到千钧重担压在肩头,断断续续说:“大逆不道的周昌不敢……接受皇妃的叩礼,皇妃请放心,有臣在,就有赵王在。”
“好了,好了,都不要跪在地上你拜我,我拜你。”刘邦有些儿不高兴,认为戚夫人母子刚才的举动有辱皇家的尊严,布满鱼尾纹的眼角不易察觉地跳动几下,粗声粗气地说:“把如意托给周昌,请夫人一万个放心。”
戚夫人起来,揉搓跪痛的膝盖,不放心地嘱咐如意:“娘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己要学会照顾自己,在周君面前不要摆王爷架子,耍王爷脾气,一切相信周君,一切依赖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