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老太坐在第一排,司机后面的位置。
她拿起噪音、尖音混合的劣质麦克风,清清嗓子对我们大声说:“我们该学习的时候就好好学习,该玩的时候就好好玩,今天我们大家在注意安全的前提下,好好放松一天。。。”
大巴上响起同学们热烈的掌声。
“有没有同学要给我们唱首歌的?有的话走到前面来!”度老太亢奋的龇牙咧嘴。
“度老师来一个!”有人带头起哄。
“度老师来一个!度老师来一个!”这个提议得到了同学们的广泛响应。要是能看她出一个半个的丑也不错。
“好!那我今天就来一个!”度老太兴致昂扬,“因为呢,川县是个有名的革命老区,所以我今天也给同学们演唱一首革命歌曲——《映山红》!”
我们拼命拍着巴掌为度老太鼓劲,心里也一个劲的为她呐喊:破音!破音!破音!。。。
“夜半三更呦盼天明
寒冬腊月呦盼春风
岭上开遍呦映山红
若要盼得呦红军来
岭上开遍呦映山红
岭上开遍呦映山红
。。。。。。”
度老太唱起歌来的样子眼睛里居然乍现柔情,她不仅没破音,还一改往日灭绝师太的彪悍作风,悠扬的唱腔和她柔情似水的倾心演绎,让我们仿佛看到了度老太内心柔软的一面。
我坐在靠窗的座位,看起窗外的风景。。。
一路上,花草、树木、田野、山脉逆着大巴车前进的方向往后飞逝。是啊,川县是个山区,这里的山上每逢四、、五月份就会开上映山红。
在爸妈没离婚之前,八十年代初,妈妈便有了经商的头脑。我们家住在临街的一楼,当时还是房产科的房子。她把我们家客厅隔出来一部分,打开窗户做起糖烟酒百货和茶叶生意。那个时候她的茶叶就是去川县的山上找茶农进的货。
记得我还在上小学的一天清早,妈妈叫醒我起床,我刚睁开眼睛,她冰冷的手拿了一枝映山红满眼笑意的递给我。
“妈妈,你回来啦?”我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温暖的手握住妈妈冰冷粗糙的大手。妈妈昨夜不在家,我知道她上山进茶叶去了。
“嗯,车子连夜开回来的,夜晚山里面好冷啊,车子怎么都淌不过一道沟,后来车上的人都一起下来推,车子才重新发动的。我看见山壁上长了一株鲜艳的映山红,特别漂亮,就让司机无论如何等等我,我徒手爬上去帮你摘回来的。等会你起床刷牙后尝一点点花瓣,酸溜溜的很好吃,但不能吃多啊,吃多了流鼻血。。。”
“嗯嗯,”我点点头,“那我上学的时候带给同学尝尝。。。”
那时心里荡漾的欢喜,我到现在都记得。
我的思绪飘到了小学的时候,那时候妈妈还没有现在这么暴躁,她虽然脾气一直不好,但却竭尽所能的让我吃、穿都做班上最好的。也不知道后来到底是怎么了,就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度老太的歌都唱完了,我却仍然深陷在回忆里。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大巴车颠颠簸簸的开到了学校原先预定好的小溪边。
川县山水如画,溪水清澈蜿蜒,对面山脉连绵、层峦耸翠,远山中云雾环绕、仿若仙境。
我们下了大巴车,一阵清新和自由的空气扑面而来,满口满鼻都是大山间清冽甘甜的负离子味道。我们学校来的三个班级队伍就沿着这美丽的小溪边驻扎。
“你们分成五个小组,每个组都去找几块砖头来,我来教你们搭灶,”度老太指挥着班上一些男生,同时对我们开始进行统一调度安排,“其余的同学去再拾多些木头、柴火过来,要尽量找干的啊。”
我们听从指挥,分别结成小团队去附近树林寻找干树枝和木头。其他班级的同学也似乎都接收到他们班主任给予的相似安排。
我们十人一组,围成圆圈,各自从背包里拿出带的报纸、一次性的塑料台布铺在自己面前的地下,把自己的背包放在了上面。
“我们去捡砖,”小组的两个男生自告奋勇,“你们女生也可以帮忙捡点柴,不够的我们待会儿再去捡。”
“那我们去捡柴吧。”我看向章鸥和王薇娅。
“嗯。”
“走。”
我们一起往身后的树林里走,树林前方已出现了三三两两去捡柴的小队人马。似乎行动的没别人及时,手脚也没别人快,虽然像找宝贝那样仔仔细细的在地上、树下面搜索,但凡遇到有点干枯的树枝就如获至宝,但还是一路上收获甚微。我们三个人的手里只各拿了五、六根枯树枝,显得零零落落的。当我们还在往树林里面继续走的时候,都已经有同学陆陆续续的抱着一堆堆柴火的丰硕成果走出来了。
“会不会柴火都被先进去的同学拿光了呀?”王薇娅有点沮丧的望向树林深处。
“没事,我们往里走点再找一找。”章鸥走在了最前面。
“还是不要去太深的地方,这里毕竟是在山里。”我一把拽住她,“回去吧,看看其他同学有没有捡的多的。”
“嗯。。。要不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那怎么行?你一个进去不是更危险?走吧——”
“走啊,走啊。”
我们一人拽住章鸥的一只胳膊,把她往回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