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定军带着众人下山直奔不久前匈骑策马践踏过的地上。
数以百计的尸体被战马踩踏的变形,就这么横尸在苍茫的大地之上。
黑色的血已经干涸,像是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见过枭首、埋过无头尸体的少年们,第一次面对这样残酷的场景,终究没有忍受下来,呕吐声和悲号声连片。
萧文也在吐,吐得稀里哗啦的,连胆汁都像是要吐出来一样。
但没有人说他们。
骑兵队的众人在外经常游荡,已经习惯了这种惨像,可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又能好到哪里去?
“每次匈狗南侵,这样的场景经常发生。咱们边州人的命啊……”萧定军有些凄然,从马上将铁锨抽了出来,翻身下马后便开始刨坑,准备掩埋这些尸体。
“让他们入土为安吧。”萧定军有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伤。
骑兵队众人见状纷纷下马,拿着铁锨一起开始刨坑。
萧文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好奇询问二叔为什么要人手一把铁锨,当时二叔只是摇头,原来铁锨的用途是这个。
“人命如草芥……”
擦拭掉嘴角的呕吐物,萧文强忍着依旧翻腾的呕吐欲望,下马抽出铁锨加入到了刨坑的队伍当中。
狗蛋紧随其后,随即其他人也纷纷咬牙,紧跟着下马。
一个个大坑被挖了出来,随即众人拖着尸体,连同黑色的土块一起扔进了大坑中,纷纷掩埋了起来。
十几个凸出的土堆出现在了大地之上,像是大地上的伤疤一样。
“来世,还是不要活在边州。”
萧定军闷闷的说了一句,便策马率先离开。
……
之后的几天,萧文经常在梦中梦到那一堆被战马践踏后的尸体,或者是潜意识不愿回忆起尸体的年龄和样子,梦中他只能看到隐隐的尸体,却一直不显现那些尸体的脸庞,就像是自己在欺骗自己一样。
“少爷,如果没有老爷,我也有可能会变成那样……”
这天晚上,跟着萧文一起发呆的狗蛋惆怅的说了起来:“那一年匈狗南侵,我们村子被匈狗劫了,爹妈和我都被抓了起来,就像那天的那些人一样,被驱赶着往北走,
后来老爷带兵袭击了匈狗,我命大活了下来,被老爷救了,如果不是老爷,我可能也会像那个娃娃一样,被马踩死。”
狗蛋的诉说让萧文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个被战马踩扁的孩子,像是噩梦一样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
那个孩子,有几岁?
萧文不敢想。
“少爷,我一定会紧紧跟着你,你一定会带着我们让匈狗不敢南下,对不对?”
这一刻的狗蛋非常需要萧文肯定的回答。
“嗯,一定。”萧文紧紧的点头,像是发誓一样的说。
……
依旧还有匈狗从南边撤回,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般庞大的队伍,一般都是千人规模的骑兵,而萧文他们,也从人口中得知,比邻的夏南郡被匈狗破郡城和两个县城,匈狗掳走了几城将近十万的百姓。
经过的匈骑越来越少,众人也都意识到了,这次的匈狗南侵,应该进入到了尾声。
“再有几日,国朝大军就会过来。”
又一波的匈骑过境,萧定军突然冷笑着说道,语气中嘲讽之意非常浓,萧文不解的望着二叔。
“边州三祸,匈祸、兵灾、苛政,匈祸要命夺财,兵灾夺财不要命,苛政……呵呵。”
萧定军呵笑,但萧文却是满头雾水,匈祸他懂,可是兵灾和苛政为什么会让二叔这么冷笑?
“感谢老太爷挣的云骑尉,咱们庄子起码没有苛政,虽然拿命换平安,可是比起苛政啊,值的很。”萧定军感慨万千,但萧文却不懂二叔为什么感慨,询问后萧定军也只是道迟早你会知道。
萧文没想到二叔口中的迟早会来的这么快!
这一日,一队匈骑匆匆过去没多久,后面便有一堆着甲的武朝骑兵紧追而来,双方在众人眼皮底下终于爆发了一场战斗,被追的匈骑遗尸数十具后亡命北遁。
显然,匈狗已经撤走了国朝的大军也追来了!
“嘎子,你去山洞通知长林,带九十个乡亲到庄子里来,征召应该快来了。”萧定军打发萧嘎前往山洞报信,他则带众人直奔庄子。
回到被大火吞噬了三分之一的庄子后,在外游荡了将近二十多天的众人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清洗了一番后萧文躺到自家炕上,美美的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听到有马蹄声轰鸣着响了起来,神经有些紧绷的萧文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急忙向外奔去。
他以为是匈狗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