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妮子,还瞒着我哪些事儿来,今儿这马车又是谁派来的,也不提前与我知会一声!一个二个的,都喜欢自作主张,翅膀都硬挺了。”
虽说这尖嘴老妇连声骂着那婉清,可更多的是捺耐不住的欣喜劲儿。
尽管她只在这儿翠腴楼中忙前忙后,可见多了那些个达官贵人的马车,也长了些眼力见儿。
这马车的装饰,较之此前那些个满清当官的还要华贵上几分,更不消说那些个从商的,诚然,这南京城里也有些大贾,钱盖过了那些个当官的。
可那些巨商,都晓得一个道理:财不露白,他们那出行的马车,重实用些,对于装饰的华贵倒也没有那般上心,除非是遇到些撑场面的事。
“我也不晓这究竟是谁人派来的。”
“瞧你这张面儿,姆妈还猜不中吗,莫要欺姆妈了,说说,又是哪个贵人呀?”
尖嘴老妇连连追问,婉清只得捂着发红发烫的面颊,遮遮掩掩,吞吞吐吐。
“该是那前些日子见到过的那个洋大爷吧,就是那个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洋人。”
“哟,可将人儿记得牢呢!”
尖嘴老妇点了点婉清的头,面上带着欣慰的笑。
“哪有...”
“姆妈在这行当呆了这么多年,还猜不中你们几个小丫头的心思了,不过还是莫要将那感情彻彻底底的投进去,免得到头来自个儿吃那哑巴亏。”
尖嘴老妇难得正儿八经的劝诫他人,虽说话不好听,可也句句在理。
“嗯。”
婉清此前那股兴奋劲儿消退了三分下去,点了点头,算是应了尖嘴老妇的提醒。
“走了。”
婉清登上那匹罕见的白马,回过身来,对着尖嘴老妇招了招手。
“去吧!去吧!好好玩儿。”
这尖嘴老妇翻脸比那翻书还快,前些时辰还戳着婉清的头,吐着唾沫星子,这下一刻,便又换了副慈眉善目的面色,说她是个唱戏的,怕是没人会反对出声儿来。
赶车的是个洋人,棕眼,勾鼻尖儿,脸面像那街角方石斋霍师傅雕的石头人般,支支楞楞。
“给您。”
婉清恭恭敬敬地递出那份鎏金边儿的帖子,那洋人没回一句话,只是微微点点头,将那帖子收了回去,尔后驾着那辆白色马车倒转了头,马蹄一溜烟儿,驶向未知的方向去。
“咳咳...”
尖嘴老妇大概是被那马车驶过,溅起的灰尘呛住了喉咙,佝喽着个腰,连声咳嗽着。
“红湘你没事吧!”
一容貌、身段皆一般的麻脸女人出了门儿,抚着尖嘴老妇的背,让她快些顺过气儿来。
“无事无事。”
尖嘴老妇拉着那麻脸女人的手,直起了腰来,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马车。
“那是婉清么,今儿你风风火火拉着她去哪里?”
那麻脸女人问道。
“我怎晓得人家赶去哪里,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那长虫!”
“莫争一两句话了,她莫非真寻到了后主不成?”
“要问你去问,我不想知道!”
尖嘴老妇语调中夹杂着些恼怒,连这一两个儿都不听她的话了,更不晓得其他的那些个儿,又是否愿意静得下心儿来。